尘泥
温杳结束了通话以后,视线落在了江沉流身上。但见他盯着那一页纸愣愣出神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也不奇怪。况且呆子的心思,她从来都捉摸不透。
温杳摇摇头,由他去了。转念想起在宗门中作乱的凶手。
她昨夜跟着那个身影到承言堂附近,那人突然便不见了。虽然没有看到凶手的脸,但是身形莫名教她有些熟悉。
温杳绷直唇角,不停地审视回忆中的每一个细节,反复思考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理了半天,却仍无头绪。
*
江沉流眼神黯淡下来,她们方才说的话自己有许多都听不懂,但是他大致能捕捉到两个意思。
一是她要走了。
二是在她走前,要去阻截一个似乎很难缠的人。
她在暗中数次救他于危难,不计得失与回报。而他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过往、来历,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姓。
他尚还来不及报答她,她就要离开了。
江沉流胸口恍若有一块巨石,压得他有些闷。
*****
日光暗下来,夕阳渐渐隐没在群山之中。
甫一入夜,温杳便去了万象峰守夜。
无论走到何处,都能听到弟子议论昨夜那个女鬼。
温杳:“?”凶手这么快便已经抓到了么?
万向峰的仙观台旁,一位弟子正在眉飞色舞地描绘着昨夜的情景。温杳也驻足凑了个热闹。
“突然!”台上的弟子大喝一声,双眼瞠大。惊堂木一拍,他声音陡然落下去,渲染出一片诡异的氛围:“一阵阴风刮过,吹起了霍师兄周围的尘土和树叶。随着风声,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显现出来。”
台下众弟子不禁感到背脊发凉:“一定是那个吸食人血的邪修。”
“长发披肩、面容苍白、双目赤红!霍师兄面前站定的赫然是一个女鬼!那女鬼獠牙毕露顷刻间便向霍师兄袭来。”
台下众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为霍惊风捏了一把汗。
说书弟子手上捏了个剑诀比划道:“千钧一发之际,但见霍师兄唇边掠过一抹镇定的弧度,眼中没有丝毫畏惧之色。他提剑上前,招如流水,嗖嗖嗖几剑将女鬼打倒在地。”
满堂喝彩声起。
“然而,”那弟子又摇头道,“那女鬼狡猾得紧,跪地求饶时又从袖中摸出一把药粉,向霍师兄撒去。”
台下纷纷猜测:“粉末?可是软骨散?”
温杳:“……”她怎么越听越不靠谱呢?
余光瞥见钉在仙观台上的那张女鬼画像,她越过说书弟子,三两步上前。
看清楚画像上的这张脸后,她脑袋上立马挂出三道黑线。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述过后,故事到达结尾之处,那弟子讲道:“女鬼狡诈,虽然不幸教她逃脱,但霍师兄凭一己之力已将那女鬼重创。短期之内,她定不敢再踏入我宗门半步。”
“大家请看,这就是那个女鬼的相貌。”他转首指着温杳面前的那张画,唾沫横飞道:“为防止大家被那女鬼蛊惑,霍师兄特地将其绘出以供大家甄别。若是有人见到这女鬼的踪迹,务必要向上汇报,以便门中将其绞杀为死去的师兄弟报仇。”
温杳:“……”生平第一次上了通缉令,这感觉还真有几分玄妙。
霍惊风当局者迷,她倒也不怪他。
她只是怕真凶仍隐藏在门中。而有了自己顶包,大家难免对真正的凶手放松警惕,到时候若是熟人作案,动起手来,宗门中怕是得有好一番损失。
*****
月朗星舒,微风拂面,江沉流倚身于古木之下,抱剑凝神。
云来从房中推门而出,见到他时诧异了一瞬:“江师弟,课业完成了?怎么有空到此处来?”
“来了虚影峰这么久,还不曾好好逛过。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师姐门前。”江沉流神色莫辨,言语中让人听不出情绪:“师姐这么晚了,要到何处去?”
正值入夜时分,路上甚少有弟子来往。
云来笑道:“我也出来走走,无边月色,岂有轻易辜负的道理。”
*****
温杳不敢轻视,一连几夜守在万象峰山下。
奇怪的是,后面的几夜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的怕还真以为那凶手如说书弟子所言“被霍师兄重创后,不敢再踏入宗门半步。”
朝霞初霭,曙光微曦。
温杳空忙一场,捏着酸胀的肩回到虚影峰。
半道上遇见了迎面走来的云来和江沉流。二人并肩走在小道上,似乎正要分别。
云来笑道:“少时入门后便极少与家中联系。如今日近中秋,玉轮渐渐圆满,一人独处时不觉便会想起家中兄姊,引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