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马车颠簸,时玉被震醒。醒来时全身软绵绵的,连坐起来都艰难。可睁眼便是叶修屹冷漠的脸,意识到自己枕在他的腿上,她咬着牙顽强地坐了起来。
“除了刀伤,可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时玉怔怔抬头,觉得他奇怪得很,面上不善,言辞又要关心。她并未回答,掌心用力,发现自己内力全无。
“你对我做什么了?”
叶修屹冷笑一声,“你说只放过我一次,我自然要为自己考虑。暂时让你失了内力而已,你不必惊慌,安心养伤吧。”
时玉伸手撩开车帘,“你要带我去哪?”
“回家。”叶修屹言简意赅道,并不看她。
曾经相伴这么多年,时玉了解他的脾气。他现在的样子,明显是在生她的气。想起上次见面对他说的话,时玉心道他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要带我回叶家?”
叶修屹良久不回答,他在时玉探寻的目光下别过脸,许久后又忍不住出声,言辞寂寥。
“时玉,我曾经最期待的事情,便是与你成亲,自此相伴一生。我原本已经想好,一旦我们成了亲,我便不会再拘着你的性子,任你舞刀弄枪,任你纵马荒唐。你总怨我不在我家人面前维护你,可你知不知道,我考学必须第一,事事必须做到最好,这才勉强让爹娘允我娶你。可我付出那么多努力,却还是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这些年我总是梦到你,梦到你在我抚琴时打哈欠,梦到你换了新衣来见我……每当梦醒,我都要再一次接受你已经不在了的事实。我总是想不明白,为何我从未伤天害理,老天却要惩罚我失去你。”
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以至于他情绪的每一个变化,时玉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
刚刚假死脱身到靖州时,她的确会经常想起叶修屹。古氏尊亲皆是为国捐躯,她家破人亡心怀怨怼,却无人可怨,叶修屹的那一声冷漠的“是”,便成了她唯一的发泄口。
“你不要再说了。”时玉打断他,物是人非,往事何必再提。
叶修屹笑容苦涩,“我如何都没想到,我们之间,会走到今天这步。”
他藏在宽大袖子里手握成了拳,“倘若我告诉你,此番回去,会有人对你施以重刑,逼你交出兵符,你会如何?”
时玉一愣,摸上自己受伤的肩膀,“既无力逃脱,我又能如何。”
“那倘若我说,嫁给我便能避免这一切,你又如何选?”他终于正眼看她,目光灼灼。
时玉轻轻倚靠在车壁上,神色淡然,“你知道的,我从不回头。”
“呵……”叶修屹狠狠掀开车帘,面向窗外的野草地,没有让她看见自己红了的眼眶。
后来赶路的日子,马车里始终沉默。
……
明书澈一行三匹马在前,他带着时晔,桑花带着念念,宋砚单独一骑,后面跟着上百靖安骑兵。
刀光剑影,连遇三波刺杀,时晔都吓懵了,虽然不哭不闹,但就是不肯离开明书澈半步。即便明书澈一路上一个笑脸都没有,小孩也仍然觉得他身边最安全。
在溪边暂时休整的时候,明书澈的手没入水流,恍惚之间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茫然抬头,立马意识到,这个声音在回忆里。是时玉第一次点破他的身份时,得意地叫出了他的真名。
“爹,我娘在哪里啊。”时晔费力搬来一块石头,垫在屁股下面当凳子。
明书澈扭头,用湿了的手捏了捏他的脸,“我们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连日的厮杀令他冷静,危机四伏的前路逼他清醒。明书澈看着小孩,沉声道:“等下次见到她,你就不可以再叫她娘了。”
他笑了笑,“当然,更不能再叫我爹。”
“为什么?”时晔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
明书澈耐心与他解释,“因为你以后不叫时晔了,你有新名字,新身份。你叫单成晔,是大黎的储君。”
时晔不懂,“储君是什么?我当储君,那你们呢?”
“储君就是未来的皇帝,你知道皇帝吗?”
时晔点了点头,常夫子说过,皇帝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要把百姓放在心上,要为国家谋长远。
“我们还是你的亲人,只是称呼不同了。”
时晔不说话,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哭什么。”明书澈屈起手指,给他擦了擦眼睛。
时晔从记事起,便知道自己和一般孩子不一样。比如他没有爹爹,比如他的娘亲不喜欢他,比如桑花姑姑一直叫他小少爷,从来不叫他的名字。
他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像做梦一样,像桑花姑姑给他讲的睡前故事。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他时常也觉得,自己的生活本该是这样的。
……
回到久违的京都,时玉心里并没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