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因为生病,所以桑花只给她喝粥,时玉已经好几天嘴里没有味道了。此刻啃着馅饼,一脸满足,看阿澈都顺眼了。
阿澈坐在地上,背靠着她的床,手里转着一个酒葫芦,时不时就喝一口。
他今天晚上深沉得像变了一个人,时玉看在眼里,“你怎么了?”
阿澈微微侧过身,一只手搭上了她的床榻,挑眉问:“好吃吗?”
时玉暂时瞧不出他的意图,谨慎地点了点头。
他轻笑,“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不辞辛苦给你买馅饼,拜托你一件小事不过分吧。”
时玉放慢了咀嚼的动作,“你说。”
“以后不要叫我世子,也不要叫我那个名字。”他低头盯着酒葫芦,语气平淡。
“就这个啊。”时玉漫不经心,“放心吧,我不爱多管闲事。”
他用指尖敲了敲塌边,给她敲重点,“我的意思是,在我面前也不要提。毕竟……他早死了。”
“……”时玉愣了愣,“死……在江湖了?”
阿澈抬眼,注视着她,笃定道:“不,是死在了靖安王府。”
“哦……行。”时玉眼神飘忽,想着换一个话题,捧着馅饼问:“这么晚他们早就收摊了,你上哪买的啊。”
阿澈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面色绯红,嘴角上扬,“找到他家呗。世上还是好人多的,我一跟他说,我重病的妻子临终前还想再吃一口他们家的牛肉馅饼,还没哭出来呢,他就立马起来给我做了。”
时玉:“……”如鲠在喉。
他伏在床榻边低笑,“还有,你记得给我报销啊,二十两呢。你一个月才发我二两,我赚钱可不容易。”
时玉:“?”她顿时难以下咽,“明明才五个铜板一个!”
他理直气壮,“半夜叫人起来,不多给点能好意思吗?我没要你跑腿费已经很不错了。”
时玉无言以对,起身去给他拿钱,又暗自庆幸自己有钱,无语他穷还大方。
在抽屉里翻找一番,她拿出银钱回头,发现他已经伏在塌边闭上了眼睛。
时玉走近,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大概率是已经睡着了。她伸手挑起他一缕头发,缠绕在指尖,他毫无反应。
酒葫芦还被他握在手里,捏的紧紧的。阿澈在睡梦里眉头轻蹙,像是做了噩梦。
“酒量那么差还学人借酒消愁,不自量力。”时玉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回身去柜子里翻出被褥,认命地给他盖上。
……
对阿澈而言,从时玉房里出来,不管是看到敌对的陈溱,还是怨怼的桑花,都没有看到懵懂的时晔窘迫。
他早上开门便愣住了,时晔坐在楼道口啃包子,动作和神态几乎和昨夜啃馅饼的时玉一模一样。只是小孩看到他时,明显怔住了,捧在嘴边的包子慢慢放下,茫然又委屈地看着他。
阿澈仿佛从他眼里看见了两个字——骗子!
回身将门关好,阿澈放轻脚步朝小孩走去,时晔咬着嘴唇,笨拙地将吃了一半的包子丢他身上。
阿澈直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走到他面前蹲下,与之平视,“今日我送你去见夫子吧,我们聊聊。”
去常夫子家要走过一段青石板路,再绕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平日里街坊看到的,都是桑花牵着时晔慢慢走过,活泼好动的小孩拉着提书匣的姑娘左摇右晃,偶尔还哼着小曲。
今日不一样,时晔自己抗着书匣疾步快走,阿澈背着手跟着,脚步悠闲却不落于他。一大一小气氛诡异,眼看着小孩累得要走不动了,阿澈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倒不是他不愿意,只是小孩赌气,不乐意让他碰自己的东西。
时晔气喘吁吁,生生把自己的脾气磨平,他停下休息,对阿澈伸来支援的手视而不见。
阿澈轻叹一声,倚靠着巷墙弯腰,“就当是我食言了,你要怎么样才可以原谅我?或者说,我该怎么做,你才会不介意我靠近你娘亲。”
“滚开!”时晔感受到了他的靠近,气愤地一甩手,却听见清脆的一声“啪”。
小孩惶恐抬头,发现自己不小心甩了人一巴掌,顿时慌乱。
阿澈捂着脸,顺势坐在了地上,神色晦暗,像是被他伤透了心。
“我……我不是故意的。”时晔把自己的手藏到身后。
阿澈低着头,看起来比他还委屈,“我知道。”
小孩冷哼,双手叉腰,“是你自己跟我说,你不会跟我抢娘亲的!”
“谁跟抢娘亲了!我又不要她当我娘!”阿澈像个无赖一样抖抖腿,言语稚气。
“可是……”时晔抿着嘴,不一会儿眼泪就溢了出来,“可是她愿意陪你都不愿意陪我,今年……唔……”他眼睛红彤彤的,蓄满眼泪,抬手用掌心给自己擦眼泪,哽咽得说话断断续续。
阿澈竖着耳朵仔细听才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