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转眼入冬,天地间化为一色,姬小北的毒药攒了一瓶又一瓶,却始终没有人再来与之分享。
姬小北坐在窗前,将毒药小心翼翼的收进了匣子。
“小北,发什么愣?前面都忙开了锅了!”
老拐站在院中冲着姬小北喊,飘向远方的思绪收了回来。
“来了。”
自从医馆开业,三个人时常忙到顾不上吃饭,顺柱嘴里叼着饼子,右手开方子,坐诊对他来说已经驾轻就熟。
姬小北将包好的药递出柜面,抬头看见灵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在堂内的椅子坐定,看着柜里忙着的姬小北正出神,姬小北目光与之相碰,灵儿却如受惊的小鹿一样有些慌张。
“灵儿妹子什么时候来的?是哪里不舒服?”
“顺柱!”
姬小北慌忙喊顺柱,顺柱放下手中的饼子,在身上蹭了蹭就跑了过来。
灵儿有些嫌弃的挪了一步:“没有,我没有不舒服,是...是我哥哥叫我来的。”
姬小北垂眸笑了笑,这是来讨债了。
“极康兄...是惦念着那晚和我说的事吧。”
灵儿愣了一下,慌忙点头:“对对对,我哥哥就是让我来说那晚的事。”
姬小北抚了抚手上的药渣,灵儿见了慌忙递上绢帕,姬小北见绢帕洁白无瑕,唯恐弄脏,于是推了一下,继而说道:“灵儿妹子回去可以转告极康兄,明日,子时必登门。”
灵儿听了心中欢喜,脸上也若有若无隐着笑意。
“喜玉。”
喜玉走上前将一盒蜜饯递上,灵儿将盒子亲手塞进姬小北怀里:“这是我...我哥哥让我带的最近新做的蜜饯,特意让我拿来给北哥哥尝尝。”
姬小北看着灵儿欢喜,眼中也含了笑意:“那灵儿妹子替我谢过极康兄了。”
灵儿的脸更红了,于是微微颔首带着婢女走出五木堂。
顺柱胳膊撑着姬小北的肩膀挠着头:“北哥,我看灵儿妹子每次都奇奇怪怪的,你看着不奇怪吗?”
姬小北瞪了一眼顺柱:“别人奇怪你就不奇怪吗?病人都堆成山了你还在这里看别人奇不奇怪?”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顺柱用最小的音量叽里咕噜一句,自知讨打,窃笑着慌忙逃离现场。
今日的病人比往日来说还算少的,虽然忙得团团转,不过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夜半寒月,一家三个男人围着火炉吃着炙肉,温一壶老酒,算是忙里偷闲。
“顺柱,我要敬你一杯。”
顺柱见姬小北提起酒杯慌忙拦住。
“北哥,你这是做什么?我的医术都是你教的,我和我爹的命也是你救的,轮到谁也轮不到你敬酒。”
顺柱拦下姬小北,自己斟满一大杯,一仰而尽:“北哥,我敬你。”
姬小北眼睛弯成一弯月牙,拍着顺柱的肩膀:“我们的柱子长大了,能养家了。”
顺柱只顾着嘿嘿嘿傻乐,老拐夹着肉在炉火上翻了一遍又一遍。
窗外飘起了大雪。
雪落无声。
姬小北兴致忽起,披上一件袄就要出去。
老拐不知为何有些慌乱:“小北。”
姬小北回头温温一笑:“怎么了老拐?这雪景难遇,我出去走走。”
“何时回来?”
“一会儿,就一会儿。”姬小北笑着,老拐垂下头继续翻着肉。
大雪清寒,姬小北却不觉得冷,踩着积雪嘎吱嘎吱的走,离弯镇的河水这么多年第一次结了冰。
姬小北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双手合于面前,哈了一口白雾。
河畔的柳树枯了枝桠,柳条白雪作叶,飘飘荡荡。
记得刚到离弯镇那一年,也是这样一场大雪。
冰天雪地,姬小北拖着一副残破的身躯慢慢的爬着,身后一道长长的血痕,看不见尽头。
路人都认为这人不行了,纷纷躲着走,只有一个人将温热的馍丢在姬小北面前,虽然姬小北没办法抬头看到脸,但是那双黛青色长靴他仍然记得,是一个男人。
姬小北当时奄奄一息,一个馍,却救了他一命,从此他就在这里扎了根。
只是那双黛青色长靴却再也没有出现。
姬小北抱着双膝,一口一口吐着白雾,那双长靴的主人也许只是路过离弯镇,好像无数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转身再也不见。
白雾扑面,眼前有些氤氲,姬小北晃了晃脑袋,回了小院。
老拐屋里的灯还没有熄,姬小北知道老拐在想什么,站在院里咳嗽两声,回了屋。
雪夜难行,木医师提着药匣,斗笠轻纱覆面,脚步更是沉重,衣衫些许单薄,遥遥望去,犹如树枝上最后一片黄叶。
下人站在门外见木医师提着药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