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生骄
和清漪是夫妻,你对她好也是应当,可也不要太过于好了,让她步了柳姨娘的后尘。”
赵深笃定道:“她不会的。再说,她替我把母亲照顾得这样好,我对她好,也是在对母亲尽孝。”
谢夫人虽知他是在哄自己,心里还是觉得一阵熨帖,脸上也终于带上了几分笑意。
然而下一瞬,蕊珠忽然趁隙进了屋,回说:“娘子差女婢来问二郎什么时候回去,王太医给娘子开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娘子嫌我们粗手粗脚,怕我们弄疼了她,要二郎帮忙上药……”
蕊珠的声音越说越小,实在是他们娘子以往都很端庄持重,从没有提过这样轻浮的要求,而谢夫人又一向是最厌恶这些的。
果然,谢夫人闻言,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指着蕊珠对赵深道:“看,我说什么来着,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你才多看重她几分,她立刻就这样轻佻自大起来,你还当她是个好的,连我也这么以为,却原来她和柳姨娘没什么两样!”
谢夫人才散下的火气,立刻又重新涌了上来。
然而,她哪里知道,沈清漪是故意如此的。
自从赵深说出无论如何都不会与她和离后,沈清漪便十分灰心,任由轿子把自己送回寝室,再由王太医为自己号脉开药,全程她都提不起一丝精神,也懒怠说一句话。
直到蕊珠提起,她正吃着的药还留在沈家,恰好那药也是王太医开的,便要王太医重新再配几副,免得耽误了今天吃。
沈清漪这才叫住蕊珠,说道:“不必了。”
因为上一世死于突发恶疾,重生后,沈清漪便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虽然前头看太医时并没有诊断出什么,但还是让王太医开了些调养身体的药来吃。
她原想着,自己这辈子或许能活得更久一些,可现在看来,吃什么药都是没用的。
蕊珠见沈清漪心情不好,也不敢忤逆,送走王太医后,便要给沈清漪擦药,沈清漪却懒懒的不想动,蕊珠便又取来沈清澜送的匣子,要把里头的《山河赋》挂起来,想让沈清漪看着能开心些。
以往,沈清漪确实对高祖父的真迹很感兴趣,但现在,一想到她还要再走一遍上辈子的死路,就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致了。
蕊珠在屋内忙活着挂字画,沈清漪无意间瞥过一眼,却发现那并不是《山河赋》,而是珍藏在沈家的那幅《祭林四娘》。
沈清漪脑海的弦顿时被狠狠拨弄了一下。
她并非什么都没改变——《山河赋》变成了《祭林四娘》——虽然这改变很微小,但至少说明命运是可以更改的。
沈清漪不觉失笑,心里重又燃起了希望。她还有十四个月的时间,一点点微小的改变积累起来,十四个月后,她未必不能扭转自己的命运。
她又想到在马车上,赵深说自己突然要离开赵家,前后态度转变得太过突兀,没有该有的蛛丝马迹,所以他才不信,既然如此,既然赵深之后又向自己许诺了那么多——那她从今往后,可就要做一个恃宠生骄的“恶妇”了。
赵深审惯了犯人,难免多疑,她既不能一下子坏得太明显刻意,也要留下足够的蛛丝马迹,等赵深亲自去发现,不怕到时候他还不信。
赵深之所以不愿意同自己和离,不过是他生性恩怨分明,把她当做真贤妇,觉得她为伯府付出良多,所以才不会辜负她。
但等他发现,自己其实与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他就会毫不犹豫休弃她。到时候,大家自然就桥归桥路归路。
想到这里,沈清漪立刻便开始了自己恃宠生骄的第一步——让蕊珠去谢夫人那儿传话,指名要赵深为自己擦药。
说起来,上辈子铺床叠被穿衣系带这样的事,她也为赵深做过不少,也该他还些回来了。
眼下,谢夫人果然如沈清漪预料的那般动了怒,当着蕊珠的面,又数落了好些沈清漪的不是。
倒是赵深却忽然笑了一下。
谢夫人不禁皱眉问他:“你笑什么?”
赵深道:“母亲方才还在数落我,清漪只让婢女传了句话,瞬间就让母亲从数落我变成了数落她,她倒是牺牲自己,把我解救出来了。”
谢夫人也回过味来,将信将疑道:“你的意思是,她见你久不回去,怕我为难你,才故意让人传这样的话,把火往自己身上引?”
赵深眼中露出一丝无奈:“她就是这样,心思太过细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