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汤镜说他撑得住,贞阳对此持怀疑态度。
不过离苑没有伤药,她除了寄希望于他异于常人的生命力外,别无他法。
她也想过冒着层层风险跑出去替他传个话,可他含糊其辞,说自己犯下大错,虽未明言,但话里话外都流露出他目前在宫里已有点人走茶凉的窘态。
贞阳听了,毫不意外,只是觉着以他之前那般嚣张的行事,到现在才被人背刺,实在称得上奇迹。
尤其是他一个太监,居然敢对禁军挥刀……
说起这个,他该不会就是因为伤了禁军才被上司惩罚的吧?
若因此,受这么重的伤也不稀奇。毕竟禁军都是群练家子。
贞阳对着碗里的梗米粥叹口气,如果他是被禁军所惩,那她也脱不了干系。
那晚说到底,他是为救她才和禁军起冲突的。
“你又怎么了?”梅妃给贞阳碗里夹了个丸子,“着凉了,没胃口?昨晚还偷偷煮姜汤喝,很不舒服吗?”
贞阳从小身体底子就好,饭量也不小,偶尔身体不舒服,胃口才会变差。
“我煮姜汤……阿娘知道啦?”贞阳戳起丸子送进嘴里,慢慢嚼着,忐忑地说,“我没事,大概前儿下雨,叫风吹了头。”
耳房里就那么大点地儿,东西也有限,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
贞阳想着在偏房床上趴着的汤镜,心说得尽快想办法把他弄走,阿娘虽不爱动,可在这离苑里,她就跟安乐椅侦探一样,但凡起了疑,离真相大白也就不远了。
“用完饭,叫嬷嬷给你再煮一碗,你哪会煮什么姜汤?”梅妃放下筷子,用手背碰碰贞阳的脸,“是怪凉的,等会儿在外面加件夹坎肩,今儿这天,看着还要下雨呢。”
贞阳埋着头心虚地嗯嗯啊啊一通答应。饭毕,梅妃照旧回屋做从针工局接的新活。
据说是皇上寿辰将至,宫人要换批新衣。时间紧,任务重,针工局忙不过来,就请了梅妃做外援。
梅妃绣工出众,负责的都是有等级的宫人的衣服,用料也相应的很高级。
贞阳扣着坎肩纽扣,对在窗下绣仙鹤的梅妃感慨:“这料子好漂亮。”海青色的缎料,面上印着水波纹,波光粼粼,美轮美奂,跟真的一样。
梅妃了然地笑笑:“布匹肯定有剩的,我到时跟管事的女官说一声,留块好料子,给你做件新裙子。”贞阳脸一红:“阿娘,我不是想要新衣服,就是觉得这布很好看。”
皇上寿辰,跟冷宫关系不大,所以冷宫的人是捞不到新衣的。
这些年,离苑和隔壁的衣服,全是梅妃和哑嬷嬷做工跟针工局换布,回来自己一针一线缝制而成。
自贞阳有记忆,梅妃手里的针线就没停下过。
看梅妃不信,贞阳争辩道:“阿娘,我真的不要新衣服,旧的已经够穿了。”梅妃无奈道:“好了好了,你出去看嬷嬷汤煮好没有,别在这儿烦我。”
贞阳耷拉着肩膀走去耳房,哑嬷嬷刚洗完碗,正在切姜末,她扒在门上打商量:“嬷嬷,我去房里整理夏天的衣服,一会儿再来喝汤,好不好?”哑嬷嬷抬眼看看她,宠溺一笑,挥手让她走。
一夜过去,也不知道他好些没有,能不能下地。带着满肚子疑问进屋,贞阳直奔床边,撩开青纱帐,上面却没有人。
昨晚走前,她怕他睡地铺冷,趁着他清醒,硬是扶着他躺到了床上。
当时他疼得直冒冷汗,嘴上还要气人:“你这床真不比睡地上舒服多少。”
她气得扭头就走:“那中官赶紧回你的金窝去。”
谁知他还真的回去了,贞阳放下床帐,闷头开始收拾东西。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一声,真狗啊。
片刻后,她捶着床沿,咬牙恨道,那个混蛋,把她的小被毯卷走了!
*
与此同时,混蛋本人正神清气爽坐在书案后听汤六回话。
“掌印听说长乐公主罚了东宫的宫人和您,怒气上涌,半夜昏了两次,黄老去看过,说是不中用了,叫准备着。”
汤六说着话,目光不停往主子腿上搭的那条色彩鲜艳的被毯上瞄。
奇怪,主子什么时候喜欢这种东西了?
他看一眼,都觉得眼花。
汤镜摩挲着被毯,若有所思道:“大概还有多久?”
汤六正色道:“黄老说,多则两三月,少则一月。反正熬不到年底。”
“皇上呢?”
汤六说:“据汤九传的信儿来看,也不太好,精神一日比一日差,内侍向皇上提说请太医来看看,皇上大怒,坚持自己炼的药按时服用,将来会有大造化,还把提议请太医的宫人都撵出了章灵殿。”
汤镜的目光落到书案上。
上面摊开放着一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