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炒蛋,鲜橙,牛奶和烤吐司构成了今天的第一餐。
珍妮弗·洛根,三十岁,柔软的金发披在肩上,发尾自然地打着卷。她啜饮着黑咖啡,从草坪上捡回了报纸。“承太郎的外祖父上新闻了。”
“这次他们推测他能活过千禧年了?”
我对乔瑟夫乔斯达的生活不感兴趣,并且由衷地希望记者们也能放过他。
“别那么刻薄。”
珍妮弗将一份《迈阿密先驱报》摊在餐桌上示意我看。
那上面用超大号字印着“地产大亨乔斯达或与妻子离婚”。底下则配着一张两人的合照,被刻意做成了从中间裂开的样子。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会这么写,”珍妮弗带着些抱怨的意味,“那可是丝吉和乔瑟夫。”
“这个消息大概率是真的。”我合上报纸,想起了东方朋子和她的儿子。
“不要开玩笑。”珍说。
“难道我看起来还不够严肃吗。”我和着牛奶把堵在嗓子里的橙子用力咽下去才回应她。
对于父母恩爱、原生家庭和睦的珍妮弗而言,丝吉Q和乔瑟夫相守几十载理所应当,报纸那样说他们显然有失公允。
她没在意我说了什么,反而神情担忧地看着我:“你又噎着了是吗。”
是的。我吃什么都噎。连橙子都噎。可能是食管炎,但我懒得管它。自从去年承太郎领着我去做了一次喉镜,我就再也不想去管它了。那真的不是什么好体验。
所以我对她撒谎道:“没有的事。”
“空条恕理,”她对我下了最后通牒,“下周一我会预约医生,如果你继续不配合,那么直到成年之前你都别想再碰电视遥控器了。”
“噢,妈妈!”我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叫她“妈妈”,“你没必要这么残忍!”
“别得寸进尺,去问问你的同学,谁能像你一样每周看一集《□□家族》?”
“看HBO不会让我学坏,佛罗里达的新闻才会……”
“铃铃铃——”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看看珍妮弗,她也看看我,谁都不想从温暖舒适的沙发上挪起来。珍更是左手拢着宽大的开衫毛衣,右手端着咖啡杯朝电话的方向支了支,好像两只手都在忙着似的。
“行吧。”我认命地起身走进了暖气片早已坏掉的书房,拿起电话敷衍地说了一句“你好”。
“Jori.” 对面的人叫了我的名字。
“哦,是爸爸啊。”听着承太郎那极具辨识度的音色,我倚在书桌上,不由自主地拨弄起了桌上的万宝龙钢笔。
“嗯,”承太郎用日语说,“你好吗?”
“挺好。”
“珍呢?”
“也很好。需要我叫她过来听电话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我听见他说:“不了。”
简短的拒绝。我可以想象出他克制的,闭了一下眼睛的表情。只要说“不了”,那就一定是“不了”。
我看了一眼客厅,珍妮弗正坐在沙发上偷拆徐伦的椰脆片吃,似乎也没有对这通电话表现出什么兴趣。自上次承太郎出海,空条夫妇的冷战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钓鱼玩具,徐伦收到了吗?”承太郎转而问起了他的小女儿。
“收到了,”我答道,“今天一大早就拿出去和朋友分享了。”
“那就好,”他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了一些,“我需要去日本处理一点事情。”
“什么事?”我说。
对面顿时喷出一声鼻息,听起来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声。
“……前几天老头子才发现他在日本还有个儿子,今年读高中了。”
“嘿,”我说,“你有舅舅了。”
“别笑。”他轻咳一声,尽量维持着父亲的严肃。
“丝吉奶奶很伤心,我妈也气坏了。总之,老头子年纪大了,我得替他去一趟。”
“不用先回来准备行李吗?”我说。
“没什么要拿的,”他说,“只是几件换洗衣服和手提电脑。”
我想起由于长期出差,这些东西他的办公室里都有,所以他确实不需要回来。
我再次转头看向客厅,珍妮弗拿着零食,神态安详地靠在沙发上读书。暗绿色的书皮上印着一个孩子的剪影,剪影的脚下踩着几个烫金的词。我猜那是《凯尔特的薄暮》。
电话的另一端是承太郎,珍是知道的。但她并不想对着他低头。毕竟以往发生争吵后,总是她先迈出那一步。好了,现在她停下来了。凭良心说,我没法再劝她放下对承太郎的怒气,她付出的太多了。
我同样不指望承太郎“纡尊降贵”低下他那颗昭和风的脑袋。说不定在他眼里,上次回家一言不发地将礼物放在餐桌上就算是道歉了。
不知他是否注意到珍妮弗并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