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鹤吾低声:“他,他不归鬼界管,死后魂魄应当会直升入神域。”
公孙厌离的眸色又沉了下去,他愣怔片刻,才发觉到自己脸上火辣辣地有些疼。
“还有,殿下,三月之后,引阴兵入鬼界,咱们东殿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事,只要到时候您给他们打下禁制就好。”
公孙厌离冲他摆了摆手,鹤吾离开房间内,黑色的纱帐被风吹起一角,阴沉沉地。
当天夜里,宫中的江遇秋睡的不太好。
梦中,她恍恍惚惚看见了一对年轻的夫妇,一袭红色长袍,手上持剑,但身形模样都是大片模糊,她拼命在树林里追过去,惊醒的那一瞬间,只瞧见了那女子身后手上的戒指。
一枚绞丝银戒,与姜凤临手上的一模一样。
江遇秋猛然睁开眼睛,额头上沁满了冷汗,胸膛剧烈起伏,她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身来,一头浓密黑发披散在肩上。
“青桃,什么时辰了?”
江遇秋轻手拨开纱帘,只见青桃面色紧张,匆忙走上前来,压低声音:“殿下,天还没亮,那个,那个公孙大人出事了!”
“你在说什么?”江遇秋掀开身上的被子角,心有余悸地问道。
青桃一脸忧愁,“鹤吾大人一早就等在了殿外,说是希望您能去看一眼。”
江遇秋用手抹掉额间的冷汗,弓着身子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沉思不语。
浅黄纱帐朦胧,殿内烛火摇曳,隐着江遇秋那犹豫不决的神情。
“你先把鹤吾喊过来吧,”江遇秋声音有些沙哑。
鹤吾进殿后,站在屏风后面,一袭白色影子晃动。
“江姑娘,”殿内如今只有他们两人,鹤吾实在是有些着急了。
江遇秋穿着白色寝衣,垂散着浓密黑发,从架子上抽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来,她不紧不慢地走下台阶,绕到屏风后面。
锋利剑尖直指鹤吾咽喉。
“鹤吾,我不去找你,你反而来找我了?”江遇秋目光泛着冷意,她握着剑柄,“你们当年杀了临墟山门众人,我自问再没有什么对不住你们的,可只为了那一盏骷髅花灯,公孙厌离就欲置我于死地,这又是何道理?”
鹤吾瞳孔放大,“江姑娘,你都记起来了?”
江遇秋依旧冷着一张脸。
鹤吾急忙跪下道:“江姑娘,这里面有误会,我们大人……一句两句我也解释不清楚,求您先去看看我们大人吧,他现如今浑身是血不肯医治,求您去一趟吧!”
江遇秋被鹤吾跪下的举动吓了一跳,握着剑柄的手也有些发颤,“你,你干嘛……”
“江姑娘,求您去一趟吧!”鹤吾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江遇秋随便穿了件黑色斗篷,带着青桃和鹤吾出了宫。
去到国师府的时候,公孙厌离的房间外已经被设下了层层结界,泛着水光,不容许人靠近。
江遇秋摘下黑色斗篷帽子,抬头望着四处散溢黑气的屋脊,想着公孙厌离这又在发什么神经。
鹤吾站在前面施法过后,江遇秋跟着进去了房间内,刚迈进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床边的骷髅花灯闪烁着奇异的光亮。
公孙厌离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身上的衣袍长摆垂落在床边,黑色长袍上暗红色血迹斑斑。
“去救治就好了,干嘛非要我来?”江遇秋并未瞧出公孙厌离周围的玄机。
鹤吾为难道:“我过不去。”
“过不去?”江遇秋瞪大杏子眼,一步一步小心靠近床榻边,虽有阵阵黑气冲击,但都从她身侧绕了过去。
鹤吾松了一口气,他之前就猜想着公孙厌离肯定会让江遇秋靠近的,他立刻出去把药膏和纱布端了进来。
“江姑娘,”鹤吾站在外室,端着一托盘药膏,“我们大人的内伤不用管,您只要帮他止住血就好。”
江遇秋抬手掀起帘帐,走了出来,“公孙厌离之前可要杀我,你就不怕我趁机杀了他?”
“您不会,”鹤吾笃定道。
他继续说:“您如果是那样的人,三年前就绝不会提醒我说我们家大人被关在临墟山门,更不会为了临墟山门那群废物以身殉道。江姑娘,是个少有的好人。”
“我不是!”江遇秋垂着眼睫,把药膏端进去,坐在了公孙厌离床边。
公孙厌离那张俊美的脸上沾满了血污,江遇秋起身在水盆里湿了白帕子 ,给他擦了擦脸。
清晨的寒气不断从窗缝里溢进来,江遇秋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公孙厌离右胳膊上血肉模糊,纵深的爪子印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伤到的,解开他外袍后,江遇秋发现他左胸口处也是血肉模糊。
江遇秋急忙跑出去,面色惨白,“鹤吾,他,他的心好像烂了……”
鹤吾皱着眉,他知道这又是公孙厌离在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