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认错

“答应我，”水门又开口，“下一次你感到不确定的时候，来找我商量。”

“我会的。”她认真地抬头看向他。她也明白接下来的三年里她要做的事的确需要别人帮助，而水门无论从各方面都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

“还有，”他还说，“你……要与葵‘相认’么？”

看来水门得知了她未来会被上森葵收养后，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小夹觉得他用词中的“相认”很有趣，毕竟她与上森前辈并非真的父女，且在未来也从未有人认定过他们的养父子关系……或许除了上森的挚友、也是小夹的恩师木村信义。

她想了想，觉得当下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很多，不想也无力再去打扰另一人的生活，何况3年后还要道别。

“我觉得还是不了。”这样也能避免引发新的问题，保密起来更容易，想必水门也会同意。但为了避免自己再次犯下冷漠的错误，小夹补充到：“如果历史真地会按某种逻辑演进，那么不到5年后，我还会是她的‘养女’。”承认吧，是养女。

“好。”水门的眼神柔和下来。

在他很可能提起之前，小夹凭自己的察言观色先行提出：“至于日向亮平，我可能需要对他透露部分的事实。他的问题我会好好处理。”不可再伤及他人，这是小夹此刻的信念。

水门倒被她过早的预判搞得有些惊讶，随后了然：“哦对，他今晚似乎还在餐厅外等你——他问了你问题？”

小夹想告诉他一人也无妨，毕竟这世上还有谁会听她讲这件事呢。“亮平君问我是否愿意结婚。”

说完，她注意到了水门的神色忽然有所松动。

“哦……他对你已经……”男人怔忪间似乎不知该如何往下说，于是闭上嘴重启：“稍稍，有一点羡慕你们现在的状态呢。这不就是恋爱中最甜蜜的时候么。”

他置身事外的评价很成功，甚至逗笑了小夹。她好笑又揶揄地瞥向金发男青年，说：“别说的好像自己才是过来人一样，无论未来是什么样，此刻在我眼中你也无非只是个‘毛小子’。”

水门侧目扬起了眉毛，打量眼前眉梢眼角具散发着年轻气息的好似二十岁上下的女人，有意正色道：“可无论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也改变不了你目前就是黄毛丫头的事实。”

这场跨时空的对话看似戏谑荒唐，但两方各执一词、各有道理，故而不必争下去，就此罢了。

向远处看，三名少年已在路口停下来，似乎到了彼此分别的地点。

再向身后望去，那盏他们刚才离开的屋檐下仍灯火通明，有人还在静静地等。

小夹明白该与水门道别了，便直接指出，得到水门的赞同。

“你还要再回日向族地照顾樱子么？”水门随口一问。毕竟亮平应该任务在身已经出发了，而小夹和他的关系似乎比水门猜到的还要更进一步。

“‘回’？”小夹抓住的关键点却是某个字眼，她不解，但也不去深究，而是露出今晚唯一的近似潇洒的笑容：“当然不。我已经44岁了，得回家睡觉。”

这句讽喻的话包含了另一个信息，水门恍然醒悟，才明白了为何一切发生在“今晚”。

而她今晚言语中反复提及“还有3年”、“还有5年”这样的时间点也并非随口估算。

一切都在时间轴上明确地标记了出来，而对于她的生命而言最明确的标记便在眼前。

水门由讶然转为了然，随后郑重地叫住即将离去的人。

“お诞生日おめでとう。”（生日快乐。）

小夹回头看向他，神情中还有刚刚浮现的一点意外，此前被阻拦在眼底的泪光翻越眼眶，只掉落了一颗。

她迅速用指节在脸颊上刮了一下，虽然无法拭去双眼中软弱，还是微笑且郑重地回答：“どうもありがとう。”（多谢。）

看她渐行渐远，追上水门班的部下们，他才隐隐想到，或许今晚让他失算的不只是发觉未被充分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