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星
梁鸿达和历代所有帝王一样,是个十分重视天象的人。不祥之人将要临世,天降灾祸,他好不容易坐稳的江山,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它被一个灾星侵蚀殆尽?
他一边派钦差下去赈灾,一边追问太史令李惠年,不祥之人位属何处?他要杀了这个灾星,从源头解决此次祸患。
李惠年说,就在皇宫西边。
西边是后宫,此时待产的只有沈慧怡,他心里默默说了一声可惜,随后便派众多侍卫把守着宁阳殿,日夜换班寸步不离。
旁人都以为他是宠爱怡妃至极,谁能想到他是预备等怡妃生产后,一刀结果了那个新生儿?
沈慧怡临产,宁阳殿上方聚集了一群大雁,结成环状齐声哀鸣,经久不绝。
已然深秋,大雁早该南飞,为何徘徊在宁阳殿上方不肯离去?
不一会儿,天空乌云蔽日,晦暗如夜。梁鸿达看了几乎要口吐鲜血!
凶兆,凶兆!
户部刚上报了灾区又饿死一大片人,饥民暴动频繁,官府镇压越来越吃力,国库亏空……灾星就要降临了!它可真会挑时候!
再看看这天象!
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一丝犹豫,到这时,他只想亲手杀了它。
产房内,沈慧怡听到新生儿嘹亮的啼哭声,卸去了全身力气,眼皮沉沉地合上了,她觉得自己可以睡三天三夜,朦胧中,她听到稳婆欢天喜地的声音:“恭喜娘娘,是位公主!”
她挣扎着醒来,挥舞着手,哑着嗓子叫道:“子萱,子萱!”
子萱连忙一手拉住她,一手拿着巾帕给她擦汗,“娘娘,奴婢在这儿……”
两人的手都滑溜溜的,子萱方才一直陪着她,也熬出了一身汗。沈慧怡嘶哑着问:“子萱,大雁走了么,天放晴了么?”
“还没走,天也还是黑的。”
沈慧怡哭得说不出话,一个劲地摇头,呜呜地将脸埋向枕头,子萱也哭,巴巴地将她翻过来:“娘娘,当心喘不上气,娘娘你冷静些……”
“守卫也还没离开,对么?”沈慧怡痛心入骨,攥着拳哀声道:“子萱,我该怎么办?陛下要杀她,陛下要杀她!”
沈慧怡早察觉到皇帝不对劲,而且有一次她听到了皇帝和太史令的对话,说什么灾星就要临世、应当在它降临之时即刻铲除。再结合他看自己肚子的眼神,无故派了一堆守卫包围着宁阳殿,她想不怀疑都难。
但她又能怎样呢?她只能盼着孩子出生之时天无异象,好打消皇帝的念头。
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
子萱抱住沈慧怡,心痛地说:“不会的,不会的,仅凭太史令一句话,就舍弃一个公主吗?这未免太过荒唐,陛下不会信的!”
沈慧怡哭得浑身发抖,稳婆抱着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孩子跑过来,焦急道:“娘娘,公主从生下来就哭,一刻也没停过,娘娘……”
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沈慧怡约摸意识到了什么,果然,她隐隐听到了大太监安德旸的唱喏声:“陛下驾到——”
绝望瞬间笼罩了她,她两眼一黑,当场晕过去了。
子萱焦急地轻唤了她一声,见她没有反应,再看一眼殿门外的动静,这可怎么办啊!
稳婆手足无措地抱着嚎哭的公主,向子萱求救,子萱咬咬牙,果断接了过来,抱着公主走到一边去,腾出一只手使劲扯下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罗兰玉坠。
绳子被她硬生生扯断,在脖子上刮出一道血痕,她将绳子解下来塞进衣服里,只将玉坠放到公主的手中。
这玉坠是父亲的遗物,冬暖夏凉的,她一直觉得是个宝贝。
我把我的宝贝送给你,你能不能救救我,救救你母亲?
“公主,发发慈悲吧,别哭了……”
女婴奇怪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哭声顿了顿,停住了,眼睛亮晶晶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产房里骤然寂静下来。
子萱抬起头,看到梁鸿达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怀里的孩子。
子萱恐惧得直冒冷汗。
屋里跪倒一片,子萱后知后觉地抱着孩子跪下,话都说不出,眼看着梁鸿达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蹲下,紧紧地盯着这个女婴。
女婴玩着玉坠,眼睛溜圆溜圆的,看到有人凑过来了,兴高采烈地咧开嘴,朝着梁鸿达呵呵地笑了,露出一排牙床。
屋内忽然明亮了许多,安德旸笑吟吟地进来禀报,说大雁结队往南边飞走了,天也放晴了,晴空万里呢。
子萱来不及松口气,却见梁鸿达抬眼看了看她,眼神是她读不懂的复杂。
仿佛在计划什么。
子萱跪得膝盖都发抖了,梁鸿达这才站起来,让众人都平身,温温和和道:“太史局夜观天象,测算出宫内将有福星降世,今日公主生而衔玉,果然是大周的福星!朕为其赐封号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