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绪
一屋子的宫女簇拥在皇后周围,打扇子的,锤脚的,奉茶的等等,皇后坐在主位上,无视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绘时、绘芜、似云,把刚进来的清儿也当做空气,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掀开杯盖吹了吹,小小抿了一口,轻轻放下杯子,转过头来打量清儿,悠悠道:“你就是裴清?”
清儿内心“嗤”了一声,提裙子端正行跪礼:“民女裴清,拜见皇后娘娘。”
拜完直起腰身看向皇后,不料皇后呵斥一声:“大胆!竟敢直视本宫!行礼都不会,看见你旁边几个奴婢是怎么跪的了吗?趴下!”
一听这话,清儿差点笑出声来,反倒提着裙子站起来了。
她表情疑惑:“皇后娘娘,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给您行跪礼,是看在您是一国之母的份上尊敬您。我只是一介平民,不是宫女奴婢,不受您的管束不吃您的俸禄,您方才的要求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人生来只跪父母师长和上级,大齐律令规定天子出行都不能强制要求百姓跪拜迎接,您是自己建国立法了么?”
“你——”
“朝婉!”
一个沉稳的男声打断了陆朝婉的发言,陆朝婉定睛一看,见宇文衷一身玄衣背着手立在门口,身后跟着蔡文千。
陆朝婉心里一惊,转而娇滴滴地唤了一声“陛下”,作出欣喜的样子,站起身踹开了为她捶腿的丫头,扑过来挽住宇文衷的手,“您怎么过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不是过来看望一下裴清妹妹嘛,问问她缺什么短什么,我明天就让周迎喜送过来。”
“裴清只是小住一些时日,又不是宫里人,缺什么我会让莫焰给她送来,不必惊动你,你平日打理后宫够辛苦了,自己要注意休息……”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了,从头到尾宇文衷都没看清儿一眼,清儿憋着一口气看乌泱泱一群人随侍出了门,屋子一下子空下来,只剩下三个跪着的丫头和她自己,她忍着怒火:“都起来吧。”
三人长长松了口气,起身揉膝盖,清儿板着脸见那一行人彻底看不见了,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瞅见博古架上摆着的东海夜明珠,随手抓了往门口一砸,夜明珠瞬间消失在黑夜的草丛里。
搬出去,明天就搬出宫去!她又不是他小老婆,凭什么待在这看他和他老婆的脸色?真是荒唐!
气死了!
————
夜幕沉沉,栖息在榆树上的夏蝉发出阵阵鸣叫声,传到羲和宫外已经很小,然而还是给这个夏夜增加了更多的燥热感。
一个黑色的身影翻过主殿院落的围墙闪进来,无声无息地探查了周围,发现草丛里隐隐透出一丝亮光,拨开草丛一看,原来是一颗夜明珠。
他仔细擦拭干净,用手帕包好塞进怀里,轻手轻脚来到黑漆漆的寝殿外,贴着窗听了一会,没有声响,他抬手轻敲了一下窗。
“笃笃。”
声音很轻,但他听到了有人下榻的响动,却又不是来自寝殿内室。
他停了会,又敲了两下,这回完全没声音了。
“裴清?”莫非她晚上不在此处就寝?
清儿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人叫她名字,迷糊了半晌,又听到一声,她条件反射猛地坐起身,一边懊恼自己总是睡这么死,一边朝窗户望去。
窗边显出一位男人的影子轮廓,“笃笃”声又响了一下。她披好外衣下床,停在窗边,小声询问:“谁呀?”
“是我。”一个沉稳的声音低声回应。
清儿推开窗户,月光随之倾泻而下照进屋内,窗外之人抬眸看她,逆着月光,眼睛透着笑意凝视过来。
还没等她反应,那人已经翻窗进来,她抬手指着他:“你怎么——”
“清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吗?”外厢的伊伊轻敲着屋门询问,清儿回身看向房门,内心咯噔一声:她房外一向不留人守夜,但伊伊来了之后宿在外厢保护她,她知道这既有保护、也有监视的意味,就没有提出异议,没想到这么一点声响也惊动了伊伊……
她未及深思,下一刻双手已经被来人从身后抓住,往里一压,迫使她自己的手掌捂住了自己嘴巴,还没合上的唇瓣瞬间紧贴着自己手掌心,牙齿都磕到掌心骨了,身后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呼出的热气拂过她耳后的碎发:“嘘。”
她不自在地扭了一下,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意会,那人终于放开她的双手,她呼出一口气,朝门外说:“没事,我有点饿了,你帮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门外默了片刻,答道:“好,奴婢去给您熬些粥。”
不愧是伊伊,一下子就懂了……
房内燃起了烛火亮光,她回头一看,见他正把火折子熄灭,便没好气地过去,抬起双手在他胸前狠狠抹了几下,把刚才掌心沾的自己的口水抹干净了才罢休。
他一边笑一边纵容她擦完了,仔细理了理自己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