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翼
“给王妃和殿下铺被褥啊。”
沈之窈额角猛地一抽,赶忙摆摆手:“收起来。不是同你讲过,殿下不来帐中睡吗?”
在府中杜憬卓重伤时,都不曾和她共处一室。夏狩又是他一手操办,怎会不给自己留个帐子?
春翡手中动作稍有停顿,投来的目光中有几分疑惑:“可是晚宴上,王妃与殿下...”
都是她帮杜憬卓说话,哪里见杜憬卓有什么表示?她按按眉心:“你就听我的吧,九殿下不会来此帐歇息的。”
“罢了,那都拿出来了,就放在床上吧。”
片刻沉默,也不知春翡想了些什么,只闻声叹息,春翡便叠起被褥放到床榻深处。
夜悄悄,万物眠,苍茫的天幕下,万籁俱寂。
“砰”得声闷响从五皇子侍从帐中响起。
帐中一方砚台滚动几下,便躺在地上。不远处一位身穿蓝绸的幕僚跪伏于地,额角涓涓冒出的鲜血无声地往四周浸染。
“我要知道的,是应该吗?”
杜景信微沉的声音从上座传来,幕僚低伏着身子声音微颤:“属下无用,还望殿下息怒。”
上首却在无动静传来,只剩夜风微微吹动帐帘的声音传来,良久,他小心翼翼抬起几乎被血糊住的眼,往上一瞥。
杜景信靠在椅上,沉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咬咬牙,他斟酌着词句开口:“殿下,以属下愚见,此事未必是坏事。”
杜景信冷冷一瞥:“怎么说?”
“殿下为王妃安全,提前此次计划,又以身犯险。虽然未曾聊都爱九殿下早有谋划,令圣上起疑,但也试探出陛下态度,圣眷...还是在殿下身上的。”
杜景信并未答话,只是半垂着眼睑,但他知道,他听进去了,咬咬牙继续道:“陛下引九殿下入局,无非是此时四殿下去了青州。朝中未有一位皇子与您争锋。若是等到四殿下回京,发现多了个九殿下...到时候,说不定就不需要殿下您操心了。”
讨好地扯出个笑,他默默接受者杜景信的审视。
半晌,杜景信似笑非笑地开口:“九弟可是由贤妃抚养过一段时间,焉知他们二人不会联起手来对付我呢?”
“殿下,养母再亲,终归也是养母。哪个位子,九殿下能不动心吗?”
“退一万步讲,九殿下当真在道观养出淡泊的性子。四殿下他...会真的相信吗?”
如此话落,方在杜景信脸上看到几分真情实意的笑容。
帐外,广阔无垠的夜幕中,明月独悬,平等地照耀在万物身上。
一望无际的草场上,打理过的深绿碧草如波涛般层层叠叠涌动。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蝴蝶,正扇动着翅膀,绕着盘腿高坐在于巨石上的杜憬卓打转。
杜憬卓半垂凤目,视线只瞬不移地落在那上下翻飞的蝴蝶身上。
夜风乍起,蝴蝶被吹得后退几分,却又倔强地煽动蝶翼迎风而上。
看着蝶翼挥舞地越来越快,杜憬卓猛然阖上双眼,闭目静坐,宛若尊入定的神像。
月西沉,静无言,风乍起,蝶翅动。
日初升,随着悠长号角吹动,夏狩正式开始。
秋金牵着两匹白马良驹,盯着众位女眷投来的目光,行到沈之窈面前,有些犹豫道:“郡主,咱们真的要去围场深处,从男子那夺猎物吗?”
沈之窈瞥她眼,利索地翻身上马,金色光辉落在少女姣好面容上,长眉一挑,眼角眉梢尽是傲气:“怎么,觉得我不行?”
瞧着身穿黑红劲装,意气风发的沈之窈,秋金思绪兀然拉倒还在边关的时候。
那时,年仅十二的沈之窈,敢在宿州城墙拉满弦弓,冲墙下前来叫嚣的大凉小王子三箭齐发。
那时她,也是如此生动骄傲的模样。
想到这,心中隐隐约约的顾虑被抛之脑后,什么别人看法目光,都不及王妃开心重要。
立刻踩镫上马,夹紧马腹,同沈之窈策马而去。
初夏时节,草深林密,正是万物生长的好时候。
林中,树木高大,层层树冠遮挡下,仍有日光顺着间隙投下斑驳的光影。沈之窈身穿黑红色劲装,动作轻缓操纵着马匹,从身后箭筒拔出箭矢,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轻勒马绳,秋金提着只兔子从远处跑来,满眼兴奋:“王妃,又中了!”
“咱们今日都猎四十一只猎物了!”
语气重满满当当的欢快引得她也勾起唇角。
这样轻快的日子,已经许多年未曾感受过。恍惚间,仿佛回到那些在边关自由策马的时光,当真怀念。
听着秋金欢快地念道着,心中百感交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耳尖动了动,她抬手止住秋金的絮叨,目光一扫,林边灌木中枝条微动,她搭箭拉弓,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