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深蓝色七座保姆车减速停好，一侧移门打开，怀抱婴儿的女人在奚烈的引导下快步走向等在不远处的唐叙。

唐叙洗了脸也换了干净衣服，久别重逢的夫妻忽然相顾无言。

“你瘦了。”唐叙一开口，嗓子略带沙哑。

“是啊。”妻子摸摸脸颊，脸上带着好看的笑，“孩子太闹了，一晚上要醒好几次，淘得不行。”

唐叙难受地抓住手腕：“让你受苦了，跟我在一起也没享受点什么。”

“你说的一点没错。”妻子垂着头，轻轻拍着襁褓，“孩子那么小，竟然留我一个人。”

唐叙面上闪过数种情绪，不舍，伤心，痛苦，害怕，后悔，无奈，但他快速藏好不叫妻子看见：“下辈子吧，等我下辈子再去找你，我们好好的，再也不分开。孩子就拜托你了，将来她长大问起爸爸，就说……就说……”

“就说什么！”妻子猛地抬头，目光咄咄逼人，“说你不负责任，说好了要回来一扭头就反悔。还是说你贪新忘旧，为了新生活抛妻弃女。或者干脆说你从来就没有期待过这个孩子的出生。唐叙你怎么有脸跟我说下辈子，因为那个女人把你抛弃了才到我这里求安慰嘛！你可真自以为是，觉得事到临头我就该原谅你，为你对我造成的伤害说原谅说无所谓。别天真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你，所以，下辈子，下下辈子请你千万离我和孩子远一点，绝对绝对不要再出现。”

唐叙被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舔舔发干的嘴唇，身上没了力气。那一刻他最后的期待也没了，这个世上不会有人再记得他，连曾经乖巧的妻子也厌弃他了。

可这又怪得了谁呢，全是他咎由自取，喜新厌旧的下场。

“对不起——”他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女人折身回到车上，孩子感受到母亲的情绪缓缓睁开眼睛，软软的小肉拳划了一阵很快陷入又一次沉睡。

她太小了，无法对这次见面留下记忆，也不知若干年后对于“父亲”这个词是怎样的理解。

保姆车只停了半个小时就走，水泥广场上徒留兀自悲伤的唐叙。十多分钟后吴忧蹲在他身边，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唐叙张着嘴艰难地点了下头。

两名士兵过来架起唐叙抬进了一辆五座轿车。

****

天黑了，容显雅和奚烈没再回来，冯念完成最后一个箱子的分类，拍拍身上纸屑准备回房。

刚要关灯走廊传来了脚步声，已经换了一套衣服的奚烈忽然出现在门口。

冯念：“奚队长。”

奚烈：“我看灯还亮着，上来看看。”

冯念抬手指向身后：“都分完了，明天可以开始登记贴索引纸。”

奚烈看着那被分作大小不一的五堆：“不用这么赶，不着急的。”

“闲着也是闲着，反正时间……”冯念看了一眼手表，“还早”两字忽然说不出口，“居然这么晚了。”

冯念迷糊的样子有些可爱，奚烈看着抬手熄灭了灯：“走吧，送你回去。”

三楼到二楼，二楼到一楼，三十六级台阶，冯念在前奚烈在后。

短短的两百米冯念走出了漫长人生的感觉，她感觉后脑勺一直有道视线粘着，痒痒的，又不方便抬手去摸。

冯念走完最后一个台阶，和奚烈并排：“魏辛的腿怎么样了？”

奚烈配合着她的步伐，步行速度减到原本的二分之一：“手术很成功，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看后续愈合情况。运气好的话，不会有什么影响。”

那运气不好呢？冯念医学知识浅薄，但也明白大概率是恢复不到从前了，很可能以后接任务也受影响。不过基地资源能够保障他的基本生活，即使不能出外勤，一样有适合的内勤任务交付。更要紧的是魏辛自我心态的调节，小有名气的021小队两死一伤，作为当事人一下子怕是接受不了。

“祝他好运。”

奚烈黑眸微挑，视线下垂落在冯念伤口，很快又不落痕迹转开：“今天回基地的时候遇到你的助手，原本要带东西给你的说是被你拒绝了。”

冯念偏了下头：“哦，昨天通话的时候说起过，之前带的行礼都丢了，他怕我应付不来要买新的给我。其实没必要，这里什么都不缺，这会儿他忙得很，没必要为我多费心思。”

奚烈好像有些失望：“你找到通讯器了？”

冯念：“借了张嫂的。”

基地信号塔只能覆盖短距离有效范围，同基地间依靠通讯器联络不成问题，但跨基地或远程交流只能通过远途信号塔，为了避免通讯资源被挤占，这项权限只对少数对象开放，一般是求援，紧急任务发布等重要环节开启。

就像之前302基地对外发布求救信息，奚烈收到临时任务对冯念她们展开救援。

奚烈说起白天的偶遇：“他确实忙得很，没说两句就被人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