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心科

楚申明来医院的原因是最近几个星期以来他到了下午就觉得晕乎乎的，尤其是到了四点左右的时候，如果继续坐在办公桌前随时有昏睡过去的危险。这危险当然还不至于是生命危险，但离职危险却是接近了，像一只蹑手蹑脚的小猫。困啊，到了下午就恍恍惚惚。“让他明天下午再来。”沐春说这话的口气懒洋洋的，他整个人也是懒洋洋地躺在午睡椅上。“不用看看吗？明天不来了怎么办？”“不用看，你按我说的做，他一定会再来。”楚思思半信半疑，最近一周，她觉得沐春变了，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沐春是她唯一信任的老师，某种不可告人的角度来说，沐春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什么样的女生对男人而言最有魅力？”“什么？”“回答我的问题。”“漂亮的，聪明的，可爱的？”“我换一种问法，女人什么时候最有魅力？”“沐老师，我不懂。”“笨，我劝你别做这一行了，身心科不适合你，回家好好做律师不好吗？”“不好，我一定一定会成为最好的身心科医生，法律不能救所有人。”“我呸，法律救不了所有人？靠我们这种连症状分类都弄不清的身心科就能救人？”“我不知道沐老师怎么了，但我相信你说的每句话都有道理，只是我学艺不精，我会进步的。”“那你回答看看，女人什么时候最有魅力？”“一个男人喜欢她的时候。”沐春半躺着都嫌不舒服，索性把两条腿翘在书桌上，不耐烦极了。“你这就是学法律的逻辑，不适合做医生。”“不适合我可以变得适合。”“不适合就是不适合。”“请沐老师告诉我女人什么时候最有魅力？”“去换一件护士服，那件白色的，胸前有一个红色爱心图案的。”“好。”“不问原因吗？”“病人已经走到五楼了，我没时间多问。”“去吧，他如果认为你是护士，你就给他做护士，搬把椅子让他坐，根据预诊台发来的信息，病人可能有眩晕反应。”“那么严重，还让他走楼梯？”“不严重还会听你说废话吗？”这就是楚申明走到五楼时身心科门诊室里一个叫沐春的医生和另一名名叫楚思思的实习医生之间的对话。楚申明坐在椅子上，楚思思就在他对面靠墙站着，时不时朝门诊室紧闭的门望去。楚申明看着楚思思修长洁净的脖子，心里有了一种仰视教堂里圣母像的感觉。白衣天使什么的，真是贴切的形容。要是找个护士做老婆，自己的身体一定会很好吧。想到这，楚申明又觉得胸口突然烦闷，肚子里翻江倒海一样难受。“你们“主人”什么时候好？”问这话时楚申明强压着想上厕所呕吐的不适感。楚思思见到楚申明脸色骤变，不禁担心起来。这里是身心科，虽然看上去身心各占一半，但不管内科还是外科，沐春医生都是外行吧，术业有专攻，他要是连外科、内科都精通，那真是上天太优待他了。除了长相平平，沐医生真是完美极了。但作为医生，尤其身心科医生，长相平平是好事。言归正传，要是楚申明突然晕倒或是出现什么紧急状况，还要送回内科，到时候非让内科的医生们笑话不可。身心科地位本就岌岌可危，要不是沐春坐镇，这医院可能就取消身心科了，沐春可是凭借一己之力让社区医院重视身心科，让人们可以就近接受身心科治疗的啊。虽然在别的医生眼里，身心科算不上正儿八经的科室，所以沐春还得为同样在基层医院身心科默默付出的医生们的奖金考虑，努力提高身心科的地位啊。“我进去看看，您稍等一下。”“好，麻烦楚小姐了。”楚申明这话一说出口就想打自己脸。楚护士，护士，哪里是什么小姐，这下人家不知道会怎么想他了，也许认为他是个不正经的男人也说不定。楚思思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沐春歪着脑袋乎乎大睡。他竟然把病人扔在门口自己睡着了。刚想发脾气叫醒他，却见办公桌上一张黄色便利贴，写着：想想我和你说了什么，别叫醒我。说了什么呢？对了，想办法让他明天再来。好不容易有病人为什么要明天再来？就直接和病人说主任有事请明天再来？一定不行，这样做的结果是99％的病人再也不会回来，就算他们想再去找身心科医生，也会换一家医院。沐医生这是在和自己的奖金过不去，虽然他收入尚可，但他的理想太远大，楚思思自认为自己明白沐春的理想，这个理想想要实现没有很多很多钱是绝无可能的。为什么和奖金过不去呢。楚思思嘟哝着，也不敢把打呼噜的沐春叫醒。“要怎么办呢？主任正在接听紧急救助电话。”楚思思蹲下身子，忧虑重重地说。“这样啊，那我先回去了。”“等一等，主任从预诊台那里已经看到了您的情况。”要死了，楚思思蹲在自己面前，她说话时的香甜气朝他飘来，刚才的胸闷感顿时消失了。只剩下蓬勃跳动的血脉。虽然喜欢看漂亮女孩子，但楚申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动的感觉。好像对着巧克力浆的机器吃了满满一杯巧克力一样，他充满了力量。“那我继续等他？什么紧急电话？”“身心科的紧急电话一般都是病人打来的，正要自杀或者正在发生严重的症状。”自杀。楚申明背后发凉，忍不住一阵哆嗦，还好自己从来没想过自杀这种事，什么人会那么想不开啊。“主任问您是不是最近睡眠不好，还经常胸闷无力？”楚申明点点头，跟小学生望着女老师一样望着楚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