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窗外起了大风，门口向来岿然不动如老僧入定的梧桐树也跟着鬼影憧憧，天色瞬间昏暗下来。

三天前，阮意问周霆什么时候回国，两人敲定在今天晚上七点一块吃个饭。周霆选的餐厅，环境颇好，人均也不低，阮意有些肉疼，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眼瞧着就要到约定的时间了，结果又变天了，她想试探性地问一句周霆下雨天要不要重新约个时间，但又觉得，对方没提，倒显得她有些怯意。

六点不到的时候，阮意出了门。餐厅离百步弄有点距离，坐公交车过去半个小时。约人吃饭，早点去总没错的。

她运气很好，在车上找到位置，而顷刻之间，大雨倾盆而至。

车里有些闷，她深呼吸着。

其实没什么好焦虑的，见面了，直接说就好。

“有个事儿想要告诉你，我其实叫阮意。”

如果他听过她的名字，露出一点点狐疑的神色，她顺着下去。

“其实那天要给你送东西，是因为我妈。没错，我妈就是住在你隔壁的那个夫人。”她不擅长对人披露自己的软肋，甚至包括对自己，然后她可能会笑着说，“就是纯粹好奇她现在住什么地方而已啦。如果造成了你的误会，那很抱歉。这顿饭，就当我的赔罪啦。”

正值下班高峰，公交车几站后挤得像沙丁鱼罐头，阮意把位置让给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吃力地挤在人群中，拿出手机，正要发给周霆。

“下雨了，你记得带伞。”

消息还没发出，屏幕亮起，金珊瑚打来电话。

阮意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喂，那头金珊瑚带着哭腔叫了她一声：“阮意……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阮意心一紧：“你怎么了？你在哪？”

“我在西山陵公园……下好大好大的雨，我打不到车，我浑身都淋湿了……好黑，我好害怕啊……”

阮意挤下公交车，在街边拦了辆车，跟司机说去西山陵。

这个时间点，这个天气，西山陵公园极偏僻，打车过去就要半个小时，司机们一听地址就直接摇上窗户，一脸的冷漠。

再招手拦到一辆空车，司机刚摇下窗户要问到哪，阮意索性一把打开车门坐进去：“师傅，去西山陵。”

见对方正有意要拒，阮意哀求道：“求您了，我朋友在那边遇到点事儿，一个小姑娘。如果您不送我，她可能会遇到危险……”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道德绑架这招还挺好用，对方答应下来。

七点，餐厅。

周霆六点半就到了。他不习惯等人，向来都喜欢踩点到。但今天因为种种原因，他在餐厅里坐了半个小时。

果然等人这件事让人烦躁，他心说她最好别迟到。

结果七点少一分的时候，一条消息非常准点地推送到他手机里。

ruan：抱歉……我临时碰到点事儿，可能过不来了。如果你已经到餐厅了，你先吃点东西，把账单发给我？

她倒是礼貌。

周霆冷笑一声，给黄至凡打了个电话。

“在哪。”

老黄那头鬼哭狼嚎：“我在老地方啊！我跟你说了请方一旋他们一块唱歌呢！你要过来吗？我先跟你说啊，温舒也在……”

管他谁在，他现在急需缓解一下第一次被人放鸽子的郁闷。

“包厢号。”

另一边的西山陵，阮意在河边的亭子找到了金珊瑚。雨天四下里无人，浑身湿透的金珊瑚窝在亭子的角落哭得像一条可怜巴巴的小狗。

“你怎么跑这来了？”

金珊瑚抬头瞧见阮意，哭得更厉害了。

阮意没辙，从包里掏出纸巾，一点点地擦着她的脸和头发。

“你干嘛非把自己搞成这样？”前几天金珊瑚就跟她说过，她想见见赵卓，当面把事情聊开，做个了解。

当时，阮意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要跟他聊开什么？”

金珊瑚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但我只是知道，我这几天因为这个事儿，我睡不好，看书也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我就是想见到他，想知道事情为什么这样。阮意，你说是不是我对他太作了？”

其实事实昭然若揭，态度比言语要透明太多。一个人不想见你，不想理你，多半只是不再喜欢你。不甘心，不服气，想要听到自己要的答案，但往往事与愿违。

金珊瑚抬起头来看着她，声音哽咽：“我和赵卓约好的……我下午就到了，但是他开始不回我消息，我就跟他说……我就跟他说我会在这里等他……我……我没想到我等了很久，他就是不肯来，我的电话也不接……我刚看到他微博小号，他在ktv唱歌……”

金珊瑚越说越激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阮意的脸色沉下来：“哪个ktv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