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起-6

薛知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陆吾胳膊。

薛知老大不好意思，松开陆吾，往后跳了半步，“你怎么在这儿？”她可没告诉他辅导中心地址。转念又想到，学校出来就东西两个方向，反方向是工业区。

陆吾不会专门来等她的吧？

陆吾盯着一地碎玻璃，没吭声，余光瞥到她的脸。

薛知讲了太久，她对小孩又没耐心，急起来就咬自己嘴皮。所以下唇有好几道子红纹。

陆吾欠身凑过去，用拇指在她嘴角摁了一下。

薛知感觉他用了点力气，挤得嘴唇陷下去。

她可真害怕陆吾忽然说什么话。

幸好没有。

陆吾只是去买了一块白饼，递到她手里，“是不是还没吃饭？”

饼子放在火炉边煨着，拿到手里热腾腾的，薛知是真饿了，一口气全吃了，搓着手指头上的面饼屑子。

陆吾迟疑了几秒，“薛知，你不要干这个了吧。”

薛知愣了下，“啊。可是···”她本来想说“可是我需要钱”，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这话。

陆吾盯了她一会，忽地嘴角弯弯，若无其事笑道：“那你下次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陆吾忽然伸出手，薛知只觉得鼻子一凉，已经被他掐住了。

一口气上不来，张开嘴连咳带喘，抓着他的手就往外推。

陆吾没用力，薛知随手就推开了，“你干嘛！”

陆吾哈哈大笑，“看看匹诺曹的鼻子长长没有。”

“我不是骗子，”薛知有气无力，“我只是说了别人想听的假话，然后收一点钱。”

陆吾点头：“那你应该知道我想听什么吧。”

薛知“唔”了一声，不说话。

陆吾笑：“一天找不到我，就气成这样，不至于。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一个也不接，咱们两扯平，行不行？”

薛知当然明白他想听什么，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只低下头默默走路。

陆吾看了她一会，慢慢不笑了，别过脸，面目在昏暗夜色中，路灯一段暗一段亮，照在眼睛里，也像宝石明明灭灭。

“薛知，”他声音很轻，“我手疼。”

说着，嘴唇一抿，硬把自己左手往她手里塞。

陆吾很瘦，一截截竹竿似的手指，硌在她手心。

手腕外侧缝合伤很深，斜拉出一道，刚长出新肉，粉粉一团，皮子看起来很薄，一不小心就会被刮破。

薛知本来要握，怕扯到伤口，只搓了搓他指尖。

薛知小声说：“对不起。”

“薛知，不要说对不起，”陆吾叹息似的说：“你比我左手要紧。我做什么事，要么我自己想这么干。要么···”

他停了一下，苦笑，“要么我也觉得丢人，但我实在忍不住了。不过···不过我会自己哄自己。”

···

裴嘉瑞坐在床上，正赶毕业设计，床桌上旁边一堆或倒或立的罐装咖啡，空气里一股苦香，闻久了有点胃疼。

陆吾走到床边，刚要坐下，忽然啪嗒一声，袖子上落了两滴咖啡。

陆吾扯着袖子，暴跳回身，“你他妈埋不埋汰，在床上喝咖啡啊，都淌我衣服上了知道吗！”

这时程飞从外面回来，“老陆，你比隔壁打游戏的声音还大。”

裴嘉瑞抓抓头发，随口：“至于吗，第一回见这人稀罕东西。”抓起罐子，凌空瞄了瞄，丢进垃圾桶。

罐子正中。咣啷一声，垃圾桶咕噜噜打个转子。

裴嘉瑞忽然面色一变，半个身子探出床沿，“我靠，什么衣服？”

陆吾抽出两张湿巾，别过胳膊，细细擦那两滴咖啡。听到裴嘉瑞问，笑着站起来，依次给二人看：“你们猜这是什么衣服？”

“标签那么大，谁不认识。”裴嘉瑞没好气：“我还以为你祖上爬雪山留下来的衣服呢。”

陆吾：“放现在都烂布条子了，还能穿吗？”

程飞摸摸下巴：“我想想啊，是不是你爷爷给你留下的生日礼物？”

裴嘉瑞脸色刷地变了，从床桌边爬起来，一脚蹬着床栏，腿肚子一绷，就窜了下来，“真的吗？真的吗？是不是你爷爷临终给你买的，买的时候还叮嘱你好好学习，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

陆吾哎哎叫了两声，“你洗手了吗？别碰我衣服！”

裴嘉瑞急得直搓手，“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不早说是你爷爷送的？咱们买个防尘衣挂挂起来···”

程飞忍不住：“行了，老裴，这一看就薛知给他买的。你这人，真不经逗。”

裴嘉瑞闻言翻个白眼，“哦”了一声，一转身，抓着梯子，蹭蹭蹭爬上床，“他妈的早说啊。什么破衣服。”

陆吾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