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档案（一）

路明非愣在门口，如同五雷轰顶。

玻璃碎片散落在水泥台阶上，酱油洒了一地。握住N96手机的右手在颤抖，路明非睁大了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手机上最新传来的讯息：

“小杉奈在仁爱医院，你现在去也许还能见到她最后一面。芬格尔。”

路明非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今天不是四月一日，不是愚人节。秦杉奈十一岁加入执行部，十三岁就读卡塞尔学院，血统评级S级，大学绩点连续四年第一，校长奖学金获得者，实践实习课满分，十八岁成为全学院最年轻的老师，执行任务的最高等级甚至达到了SS级，履历漂亮得像是伪造的，而芬格尔却说，这样的神人马上就要死了？

“喂喂喂，谁啊，路明非吗？你打酱油回来了？葱买了吗？喂？路明非？是不是说句话！”

单元门对讲电话传出婶婶不耐烦的声音，路明非站在门口发呆，仿佛一尊镇宅的石狮子。他回想起了许多点点滴滴，算起来，他和秦杉奈已经认识八年了。八年前，秦杉奈一刀砍死了恐怖分子，救了他小命，去年，在法国的战场实践课上又救了他一命。秦杉奈虽然平时像个魔鬼，但其实对他还不错，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活，都帮了他不少忙，也多亏了秦杉奈的辅导，他这学期才不用提前开学参加补考，算是学院里仅次于废柴师兄，他最亲近的人了。想到这里，路明非莫名有些紧张，竟然鬼使神差地转头冲出了小区。

北京，仁爱医院。

路明非穿着人字拖，踩在医院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路明非走向咨询台，“你好，我想问一下，这家医院有没有一个叫秦杉奈的病人，我是她的朋友。”

“好的，请稍等，”护士点开电子记录，“有的，在1302病房。”

“谢谢。”路明非挤进电梯间，焦急地看向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汗珠大颗大颗地掉到地上。

电梯停在了三楼，路明非心说，谁三楼还坐电梯啊，他在赶时间，赶时间啊！

电梯门打开，一束五颜六色的康乃馨闯进了路明非视野。路明非的表情有些抽搐，却并不是因为过于夸张的花束，而是因为持着花束的人。那个人一头黑色短发，低垂着眸，身穿一件深蓝色的Diesel卫衣，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很容易就会被他这副人畜无害的好学生模样欺骗，但是路明非十分清楚，这个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胚。

“楚师兄？”路明非出声。

楚子航点头，走进电梯。

电梯内死一般的寂静。楚子航开口，“你也是来看秦杉奈的？”

“对。”路明非不太想把芬格尔的短信内容转述出来，“师兄怎么从三楼上来的？”

“我刚到一楼，发现错过了电梯，所以从安全通道追上来了。”楚子航淡定地说。

路明非张张嘴，心说师兄你这么厉害，干脆直接一口气爬到13楼好了，还坐什么电梯啊。

电梯门开了，路明非跟在楚子航身后，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来不及。楚子航突然停下了脚步，路明非疑惑地抬起头，迎面对上了诺诺的视线。

两名医生缓慢地推着移动病床，病床上盖了一层白布，白布下清晰地显现出一个人形。诺诺和苏茜沉默地跟在医生的身后，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路明非感觉好像一桶凉水从头顶扣了下来，四肢僵硬，声音嘶哑得可怕，“……她死了？”他突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个名字。

诺诺和苏茜都没有回答，只是目送着医生将移动病床推进了电梯，这部电梯可以直达负一层的太平间。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力地垂下了头。他还是晚了，似乎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无论他想要做什么，最终都会晚一步。向喜欢的姑娘告白，他晚了一步，和老唐坐着灰狗四处溜达，他晚了一步，就连现在为最重要的朋友送终，他还是晚了一步。

苏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向楚子航，“会长，你是来看小师姐的吗？”

楚子航微微颔首，苏茜接着说，“我带你过去。”

带他过去？带哪里去，太平间吗？路明非愣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抬头正对上了诺诺冷冷的目光。

“秦师姐她……没死？”路明非问。

“你觉得呢？”诺诺白了他一眼，“走吧。”

“嗷嗷嗷嗷嗷嗷，”路明非从地上跳起来，发出公鸡打鸣的声音，“来了来了。”

1302病房在走廊的尽头，路明非刚到门口，就听到病房内有女孩子说话，嗓音甜甜的，但很陌生，“师姐，这个咖喱真的有这么难吃吗？”

路明非和楚子航跟随苏茜走进病房，正好看到了秦杉奈坐在病床上，五官皱在了一起。秦杉奈脸色苍白，头上围了一圈纱布，似乎没有想到病房内会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错愕地看向门口，嫌弃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

秦杉奈轻咳一声，脸上又恢复了淡漠的表情，好像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