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抵

皇帝在宪宗治丧期间就开始游乐，带了一队亲信随从在宫外狩猎取乐。

皇太后不久前移居南内兴庆宫，皇帝不堪其每日写信，絮絮叨叨地教诲，遂率领一众亲信回宫，一边处理政务，一边在宫内大摆宴席。

皇太后见儿子有所收敛，也不再过多管束他。

兴庆宫前院，皇帝特命工匠凿出一方石壁，镶金玉为饰，歌舞酒宴就在这富丽堂皇前日日举办。

“陛下，您昨日钦点的两位实习已经到了。” 内侍得了消息，上前通传。

角抵场上对战的杂音和内侍的声音一同传来，酒席前的皇帝漫不经意地吩咐，“赐座。”

昨晚今安想了很多，最后觉得随侍皇帝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她与劝丰祐在宫外购置下的宅子方便泰太来寻她。

两人被安排到皇帝座位的侧下方，桌前，今安清瞥了下侍奉出的糕点，还算满意。

环顾四周，一队带刀侍卫分布在皇帝周围，台中是一个圆弧形角斗场，吃的肥头大耳的角抵手两两对决，最终分出胜负。角斗场四周坐着的尽是出自世家大族，年轻爱玩的男男女女，或是像今安一样被邀请来的随侍。

到底是爱玩的心性，角斗场中的比赛很快教今安入迷。

场上角抵手皆身着白色宽袍，棕色阔裤，腰间系一条红布，互相试探较量。

今安从前未看过这样的比赛，凝神盯着赛场上的局势，颔颔首问起桌边添酒的宫女这是什么比赛？怎么算赢？

宫女抿抿唇，恭恭敬敬地回答，“是角抵比赛，双方较量力气，一方将另一方推出圈外，或压在地上长久不能起身视为赢。语闭，她微微抬眸望去，暖阳下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今安棱角分明的脸庞，愈发显得清秀可人。

今安“嗯”地点点头，眸色愈发清朗，“倒是有趣。” 注意到宫女灼灼的目光，她侧眸，似笑非笑，风流爽朗的气质浑然天成。

添酒的宫女迟迟不来侍奉，劝丰祐瞥了眼今安，然后微怔，不明白这宫女怎么停留那么久，于是催促道：“上酒上酒。”

今安心下一凛，却是面不改色地收下宫女手中的字条。

泰太并未提前告知她宫中会有卧底向她传递消息，想来是宫中的卧底得知了她被皇帝调配的事情，决定经她手传递消息给暗兵处。

流逝的时间一点一点敲打着不安的心绪，待到场上打的激烈处，她终于摊开手肿的字条匆匆一瞥：皇帝无意清绞高级卧底官员。

在众人因玩乐而松懈之时，今安长吁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手帕擦拭额间的汗珠。

悄悄将纸条撕碎成粉末后，今安敛去方才不安的心思，认真看起比赛。

“皇帝哪里是叫我们随侍，分明是一同享乐。”劝丰祐倪了眼不远处的年轻帝王，道：“论起游戏活动，南诏和吐蕃都比不上李唐。”

今安一颗心都扑在比赛上，顺嘴儿道：“的确啊，看得我心里痒痒，我也想试试。”

劝丰祐抬眸望了皇帝须臾，联想到昨日皇帝对今安的肯定，然后哑然失笑，只怕今日，今安一语成谶，

此刻正值晌午，日头高涨，皇帝禁不住多进了些冷酒冷菜。

场中的角抵手一个个气喘吁吁，衣衫已被汗水浸湿，气力用了大半，再上场时自然少了看头。

皇帝还未尽兴，看着此时羸弱的比赛场面已然心生不满。

随侍们惯会察言观色，溜圆的双眸探上皇帝逐渐冷淡的神色。“圣人不如叫场外的人上去比赛试试？”

“那吐蕃公主善武，打起来定然是有看头的。”

“小人们也都想看看吐蕃皇室的能耐。”

闻言，皇帝眼眸中的冷意倏然散去，轻笑了一声：“就按你说的来。”

“让那个今安速速上场！”

随侍们得了吩咐，赶忙去台下催使今安。

“哈，我上场！”

“是的，是的，圣人钦点你上场呢！”

今安垂眸笑笑，她幼年曾在军营里习武，对于打斗比赛有天然的热情。

“正好，我这就去试试身手。”

赛场上，几个大汉抹了抹额头上的热汗，面面相觑，不理解这样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娃上场做什么。

今安看得出大汉们眼中的不屑和轻视，只不冷不热道：“我方才在场下看你几人打得热闹，圣人特许我上场，试试深浅。”

得知是圣人的意思，几个大汉便重视起来。

“你想和谁打？”

今安微微勾唇，吐出一口热气，“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