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点『Now』
住,她抬头:“怎么了?”
今天在研讨室时,她晃了一眼,负责人名叫樊裕安,模样看起来和林戎一般大。不知道地科人是不是常年跟泥土打交道,导致他们生活有点无聊,所以老爱四处打听一些有的没的。
樊裕安问:“你是什么时候出国的?怎么会想起来去国外学天文呢?”
做糖醋里脊的厨师似乎把糖放得太多了,即便吃完喝了水,周思年还是觉得口腔里十分甜腻。
她默然一瞬,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问题。
余光里,项琢手里的动作也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周思年捞过餐巾纸,在唇边贴了两三秒,看起来像在斟酌怎么回答,而后她笑了笑,说:“想去就去了,就当出去见见不同的世界。”
过了几秒,她接着道:“人总不能一辈子就被困在一个地方吧?”
她话音刚落,就看对面的同事斜着上半身,拍了拍项琢,声音压得很低:“项,你不舒服?”
“没有。”项琢说。
他虽然嘴上在回答同事的问题,可目光却是朝着周思年的。
同事肯定道:“那就是饭不和胃口?!”
“也不是。”项琢嗓音低冷着问,“你想说什么?”
同事拿出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你要不要看看你脸色多难看,我还以为你觉得饭不好吃呢,不然怎么看起来一副花钱吃了馊饭的样子?”
听到这里,周思年喝水喝不下去了。
她举着杯子,水面紧贴着唇缝,丝丝缕缕往里啜着。
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办法跟项琢共事了,自从得知项琢在这里工作之后,她就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只需要把他当做一个陌生人——一个和她产生过交集,后来再也没联系过、也不会再联系的陌生人来对待,这样就可以了。
就像银河中某个星座,名叫“南十字”,星如其名,星座里最主要的亮星相连,看起来就像是是一个“十”字。
她认为自己和项琢就像南十字,他们唯一产生过联系的地方,就是十年前的同学兼邻居,除此之外,他们再无任何关系。
周思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事实却一次又一次提醒她:你还是没法完全忽视这人的存在。
他哪怕只是坐在那里正常回答别人的问题,周思年都会感到如坐针毡。
她开始后悔了。
自己半年前是不是真的不该提交那份项目申请。
樊裕安把聊天内容拉回刚刚的话题,说:“不过也是,很多事情总得尝试一下,出去见识见识也好。”
低落的情绪总是来得突然,每到这种时候,周思年就觉得自己的思维变得迟缓,她心神不定地应了一声:“嗯。”
中年人大都相似,人一多,吃饭一旦吃上头了,就总爱问些家长里短的事。周思年长得好看,能力也不错,樊裕安问:“小周成家了吗?”
按理说,在这种话题上,周思年已经应付过很多人,她很会说话,经常把这些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且又不让人生气。
可在此时的场景里,面对同样的问题,她却像在面对一只尘封于土里多年的铁盒,盒子周身满是泥土,连打开的盖子都不知道在哪里。
周思年哑然一秒,虽然不想谈这个话题,但还是如实回答:“还没有。”
本以为樊裕安会像爸妈一样催她,没想到他乐了一瞬,说:“太好了,现在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我们这些老东西以后可算能放放心心退休了!”
教养告诉周思年应该回答些什么,但思维却让她道了个歉,扯谎说:“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得去回个电话,大家先吃。”
说完,她端起餐盘仓惶离席。
食堂背后有另一条路,分支指向了好几栋偏僻的楼,看起来像独立出来的实验室。
花坛里的树不是四季常青,冬季一到,枝条跟着有些泛黄,看起来像金钱松。
周思年没什么电话要回,她漫无目的地在林间踱步,沉浸在这样清新的空气中,可以让她渐渐地将自己松弛下来。
脑中那根弦绷得太久,总有一天是会断的。
不知是什么鸟在树杈间筑了个巢,她将手机拿出来想要拍个照,图片放到最大时,隐约还能看到这个鸟巢保存得还算完好。
她正要按下拍摄键,就听身后依稀传来很轻,但又十分平稳的脚步声。
还以为是要去后面那几栋楼里的研究员,周思年手里举着手机不好回头,哪怕花坛间的过道并不窄,她还是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几步。
咔嚓声结束,可身旁并没有人走过,她疑惑地回头,却看到了一个此刻并不想见到的人。
“我们能聊聊吗?”项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