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疆
不愉快的中饭之后起身前往药山,临走前阿骨图叫来手下灰阳叮嘱了几句,温凉站在不远处没兴趣打听,只是远望着药山方向,她还是没想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她就像是神明之间被遗忘了一样,也没谁来救她。
这笔账她记下了,可记下又能做什么呢?
“走吧,想什么呢?”这时阿骨图走过来瞧瞧她,“可别告诉我在想着怎么杀我,那样我会感动哭的。”
“阿骨图,你真的很变态。”
“夸我?”
“呵。”
异灵间的路走起来并不顺当,起初阿骨图怕温凉走不习惯还处处小心着,但后来发现根本不需要他,这女子活脱脱一个乡野之间上坡下地干惯了农活的农家女娃,哪里是什么天上的城主啊,阿骨图不由得对温凉起了更大的好奇心,或者是别的什么。
“你真是那洛格拉的城主吗?”阿骨图追上她歪着脑袋和她保持在同一高度,问,“你走这路都能这般稳当?”
温凉想看傻子一样回敬并不友善的目光:“做城主是要去人间巡视的,那荆棘烟瘴林子,烈火焚烧的石山,尸骨漫野的乱葬岗,水流汹涌的江河,我什么地方没去过,你这么没见过世面,做哪门子邪神啊,不如皈依与我,我带你回洛格拉,分配殿宇府邸,好的时候还能给你添线香。”
阿骨图总是会顺着她的调侃往下走,可这一次阿骨图没有。
他的疑惑真个不像是装出来的:“巡视人间能腾云可驾雾,风雨携一程也不是不可以,就算云祖也没这样辛苦过,你别是诓我的。”
温凉听这话点点头:“确实,历来有神从神域来不是腾云就是驾雾,随随便便就能从这头到那头。”
“你为什么……”
温凉皱起眉头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又走了一段路,她一直想着,阿骨图也不催促她。
“我这么和你说,从前的神要么是创世的最高神阶,要么是天生地养,要么是自己修炼得人类或生灵供奉而登神界,再不济有那神缘好的被直接提上去,可不论是哪一样,在诸神坠尘坠得差不多,神域大门关闭改名‘洛格拉’的时候,他们都有自己信徒,有信徒就有那腾云驾雾的资格,他们出现在人前或者生灵前时或多或少能得一丝虔诚。”
“就像……就像他们对白虎神君那样。”温凉稳稳地跨过一片水洼地:“可我不一样,我呢虽然是被云祖带回,一去就住在苍梧山,那是惜时娲皇住过的山,神力之充沛源源不断,又有白虎、朱雀二位神君教我神术,偶尔青龙神君等还会指点一二,因此我以凡人之躯不足一年便登峰造极,后来云祖带我洗髓渡神骨,于是摇身一变做了神。”
“那时诸神中还有一些吃着供奉,眷顾着信徒,可是后来紫衣山一劫,神明尽数坠尘。而这场声势浩大轰轰烈烈的坠尘事件中,我是最终‘得益者’,所有坠尘之神的神力全部注入我体内,神息涌涨,只能闭关在娲皇殿跪了八十一日,而出关后我做了那洛格拉的城主。”
“可是,嗯……像我这样一个没露过脸,没眷顾过生灵,没有信徒的神,先要坐稳这城主之位哪有那么容易。所以云祖消失之后那段时间我四处巡视,只能一处一处的走,一界碑一界碑地攒,我和其他的神还真都不一样。”
温凉勉强着苦笑,一直沉默的阿骨图却脸色大变。那眼神中不知道是什么,总归不是寻常反派该有的,哪怕是听完这话也久久没应声。
温凉自我调节完听不见阿骨图说话,扭头一看吓了一跳:“阿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愁容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你跋山涉水淌火地呢。”
阿骨图故作松快硬扯着嘴角:“啊,没什么,听你说这些想起了我的一些过往,谁还没个伤心事呢。不过,你和我说这些,算是在和我交心?很受用啊。”
温凉翻个白眼:“我早就说过,你想得比你长得美多了,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跟你交底的,我是想告诉你,本姑娘什么场面什么事儿都经历过,你不要想着在我这儿打算盘,还有啊,我轻易死不了,你要不是真一心赴死的话趁早别招我,否则我真会杀了你。”
阿骨图满不在乎:“杀,我真让你杀,我让你杀我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这一来呢,我觉得活着没意思,你杀了我,功劳归你,解脱归我。二来,我听说被你杀了之后能直接入洛格拉,那地府只要死了就能去,洛格拉却不是随随便便能进的,去了洛格拉再投个好胎,啧,好过和这光阴相互消磨啊。”
“疯子。”温凉吐槽道。
“疯不疯的吧,死了就万事皆空了,谁还能知道我疯不疯,他们只会知道我是个大魔头,还会知道我绑来了你,又被你杀了,死后去往洛格拉,多么神圣的一生。”
温凉忍不住想出手捅了阿骨图:“我听说阿骨图热衷于唤醒一些邪恶变态的东西,并与之为伍,化为己用,如今看来,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