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林思攸第二天只去了附近的书店打卡，在包着塑封的精装书里找了很久才看到一本《小王子》，里面不再有她念念不忘的火红狐狸，但是她现在有了自己的小王子。

她坐在酒店的床上，看昨天拍下的公园和湖，看相机里的白萝卜和白切鸡，她知道她还有很多机会吃到它们，甚至味道都相差无几，但是她很难再遇到第二个陈洋，一个会因为一面之缘陪她玩的人。

“几点的车？我去送你。”

“四点十五。”林思攸把车票截图发给他，她知道这样很不好，很打扰别人，因为车站离陈洋住的地方很远，但是她有点舍不得，舍不得很热很热的太阳，舍不得他趿着拖鞋慢慢走在她前面的背影。

好奇怪，原来心可以叛变得这么快。

他们在火车站大厅外面就要分开，其实根本说不了几句话，陈洋想了想随便买了一张票。他跟着提着行李箱的小女孩过安检，盯着大屏看班次信息，在最后送她检票。

四个检票口排起来六七支队伍，每个人的脸都在晃动，陈洋握住林思攸的手腕，像昨天教她打水漂一样，轻轻地圈住。

“有缘再见了，希望你玩得开心，以后也天天开心。”

“嗯。”林思攸点点头，冲他摆摆手。

她走过短短的廊桥，突然听见背后的大喊：“要记得一起看烟花啊！”

这是陈洋想在分别的时候留下的最后的约定。

林思攸没有回头，只是用力点头，然后在走下楼梯的时候擦掉眼泪。再见了，深城；再见了，陈洋。

高铁到家的时候并没有人来接她，意料之中。

林思攸打车回家，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再一件一件拿出来，脏衣服放到洗衣机里，干净的衣服整理好挂起来，等她把空的行李箱锁上放到储物间的时候，爸爸妈妈回来了。

“回来了？”

“嗯。”林思攸走过去，低着头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但是还是被打了一耳光。

整片脸上蔓延开细碎尖锐的疼痛，很烫，可能肿起来了。还好是暑假，不用上学。

“去跪着吧。”魏玲没多看她一眼，她知道怎样的力道和角度能刚好让人痛得长记性又不会刮花林思攸的脸，“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怎么对得起自己爸妈的付出，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跑出去，我们难道不会担心吗？”

林小春很赞同地附和道：“说你两句顶嘴就算了，还这么大脾气离家出走。你现在是高二，明年就高考了，这么重要的冲刺阶段还以为自己很胸有成竹吗？真不知道是在哪学坏了。”

林思攸跪在餐厅的墙角，那个陪伴她很久的地方。

小时候她总是会摸一摸冰冰的瓷砖，想，为什么跪了这么多次没有凹下去。后来她又跪了很多年，瓷砖没有变，但是膝盖好像适应一样变得畸形。

她耳边的斥责从学校的书法比赛没拿一等奖，到没评选上班长，再到父母聚会时没有表现得热络懂事，或者是收到了不知道谁塞的情书，在这些细碎的惩罚理由里，离家出走已经算十恶不赦了。

在高铁上林思攸没吃东西，回来后也没吃，饥饿和缺水支配着身体，她觉得有点晕，但是没有被允许休息的时候连晕倒都是逃避。

她只能尽可能挺直背，把短短两天的和陈洋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在脑袋里过一遍，她舍不得那块弹了三下的小石头，把记忆里每个角度的它都描绘得很清晰。

还有那场约定的烟花。

在魏玲处理完工作出来倒水喝的时候才想起来在餐桌附近跪着的林思攸，她看了看她脸上的红痕，淡淡地让她回房间睡觉，明天就开始去补习班上课。

林思攸躺在床上的时候被绞痛的胃占据了全部思考，她的房间里不会有零食这种有害身体健康的东西，但是她的爸爸妈妈也从来没想过她会不会突然饿肚子。

挨到睡着的时候，她在怀念那张不是很舒服的酒店的床，即使房门薄薄的一块能清晰地听见外面路过的人的交谈。

假期生活因为没有繁重的课程和课间珍贵的聊天显得更加难熬，林思攸白天上课晚上写作业，还要面对不定期的思想教育。生活像一潭死水，不用靠近就能闻到陈腐的腥味。

好不容易熬到开学，上学前一天几乎是抱着欣喜的心情入睡的。林思攸那晚写日记的时候忍不住翻到一个月前的那个周末，那个被她用隐晦的语言记录的少年。

开学是惯例的检查作业，无论是认真对待还是敷衍凑合一下都会在收齐后又发回来，老师也没有过多时间检查，林思攸看着投影上的答案，像爸妈的关爱一样，完全不表演的敷衍。两节用来对答案的自习结束后是数学课，是班主任的课。

林思攸有点紧张，因为她的数学总是差一截，无论上了多少昂贵的补习班，每种题型变换一下又变成了她的拦路虎，学的那么多的解题思路，到考试的时候就变成随机选择。开学还有考试，林思攸想了一下，就更不敢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