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轮转(2)
敖方圆的话语犹如惊雷,迎面劈在我们每个人的头顶。
随即滋生令人窒息的寂静。
……
“不是,我说这也太扯了吧?”王麻子叫道,“什么夜叉什么龙王,我都当故事听听算了,现在你看着一张纸上面的图案,就要把我们中间的一个人沉潭?放你娘的屁!”
敖方圆不为所动:“这只是一张普通的纸,重要的是潭水会反映龙王的旨意,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拿一张纸过来,结果也是一样。”
王麻子当即掏出一块脏兮兮的手帕,如法炮制放到盆里,手帕漂浮在水面上,慢慢浸透了潭水,然而浸湿变深的部分却形成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夜叉图案。
他还不服气:“那就是水有问题……”
敖方圆摇头:“你可以自己去打一盆水,甚至你可以换个盆子,仪式就是如此,事实就是如此,龙王潭的传说各位眼见为实。”
王麻子的表情尚有不服,却无法反驳,只得不甘心地瞪着那盆水。
阿姣说道:“我们当中真的会有夜叉吗?可是大家都和平时一样啊,只有……”
她看向了我,因为我是唯一的外乡人。
如果再置身事外,我将被这些人开始审判。
我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我不是夜叉,我甚至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
敖方圆补充:“龙王昨晚就已经托梦给了被夜叉附身的人,我们之中必然有人在说谎。”
王麻子指着我:“是她!一定是她!什么海难,肯定都是说谎,早不难晚不难,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被冲到我们村?就算你不是夜叉,肯定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蓝渊开口:“你这么着急攀咬她,不会是想转移自己的嫌疑吧?”
阿姣不安地绞着手:“那么就谁也别沉潭吧,大家都是父老乡亲,平日里没仇没怨,就算被夜叉附身,怎么会想要杀我们呢?这位姑娘也没有要杀我们的理由……”
敖方圆道:“你的意思是,今天先暂且搁置?让夜叉在晚上杀人也无所谓吗?”
阿姣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蓝渊道:“这么指责来指责去的也不会有结果,但是目前确实无法判断谁在说谎,若沉潭的人是无辜的,无疑会折损凡人一侧的力量。”
阿姣道:“我还是觉得大家都不该沉潭,今天就这么回去,晚上把门锁的紧紧的,好好保护自己,一有不对劲就赶快叫救命。”
王麻子立刻赞成:“就这么办!我就不信我们几个人还制服不了一个劳什子夜叉?”
蓝渊和我都表示听大家的意见。
在阿姣的坚持和王麻子的煽动下,敖方圆无奈地叹了口气:“年轻人不信邪,就依你们吧,死了人就知道教训了,要留遗言就趁现在。”
遗言?说给谁听?
这里的人,不是被夜叉杀死,就是要死于海啸,得救的那个未来真的存在吗?我出神地想。
我发现自己已经几乎相信了夜叉现世的传说。
散会之后,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蓝渊提议带我在村子里逛逛,和其他人认识认识。
阿姣的家地势较低,在靠海的群落,是常见的防风茅屋,屋前用渔网晒着各种鱼干、虾米和少量腊肉,屋后的竹竿上晾着好几件蓑衣和她身上穿的同款贴身鱼皮衣。
对于我们的登门拜访,她非常高兴,友善地邀请我们进屋并留下来吃午饭。
我察觉蓑衣有大有小,较大的看尺寸似乎是成年男子的体型,还有两件较小的。屋里更是处处都充斥着多人生活的痕迹。看来她曾经和一名成年男性以及另一位女性生活在一起。
阿姣无奈地笑了笑:“婆婆避难去了,招待不周……”
她只字未提那名男性,我想起蓝渊曾说,每个留下来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午饭简单却鲜美,阿姣下了三碗热腾腾的面,用酱香海鳝丝和炸小黄鱼做浇头,我和蓝渊盛赞不已。
酒足饭饱,无法避免聊到祭祀仪式的事。
阿姣仍旧有些怀疑真假,只是在敖方圆面前不想和他因此事失和。她坚信大家都不会因为那种可笑的理由杀人。
但是她一边微笑一边磨着尖锐的鱼叉,这话一点也没有说服力。
“哎呀,万一有夜叉找上门来,就用这个和它一决高下,别看我这样,也是在海里遇到过很多危险的呢。”
阿姣是村里水性最好、经验最丰富的采珠人。她采集的珍珠、珊瑚、砗磲、玳瑁,品相都是最好的,好到足以层层上供到天子的手里。当然,赚到的钱财比起寻常渔民来说已是几十倍的富有,至少她那几套鱼皮衣的造价不会比我身上的绫罗绸缎便宜。
“你们不觉得这件事很怪吗?”她说,“为什么非得有人死掉不可呢?”
她的微笑里,蕴含着某种比海啸更狂怒可怖的东西,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