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
,是她用体内魔脉的力量赋予此地生机。
在这里种花的是鬼叔。
鬼叔在乱葬岗旁搭建了一座茅草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硬是把原本该鬼哭狼嚎的阴邪之地变得生机盎然。
寥寥数月,乱葬岗上又多了许多新建的墓碑。失去自家少主后,鬼叔励志给所有的冤魂一个家。
他的工作也很单一,比伺候贺兰安那个挑剔的小子简单多了,每天就是挖坑,埋人,种花。
瞧见郁岁时,轩辕诡还有些恍惚,老者眼珠浑浊,尤记得六个月前,郁岁大开杀戒后从昀天宗的山门走下来,少女身上原本发白的囚衣被染得鲜红。
有旁人的血,也有她自己的血。
可她似乎不知道疼,又或者是有比疼更重要的事,见他就开口问:“贺兰安有没有留后手?如果没有,我要怎么做才能救活他。”
少女的眼珠泛红,嗓音沙哑,笨拙又固执:“求您告诉我,只要能换回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于是鬼叔撒了一个谎,按照他家少主的意思,给郁岁活下去的希望。
他说:“少主的招魂伞你见过吧,他去找你之前,把伞放在了玄真秘境的阵法里,有阵法加持,能够替他聚魂。”
郁岁二话不说赶赴瓮城。
可是玄真秘境四年才开放一次,哪怕她成了修真界最强的那个,还是破解不了已飞升修士玄真留下的禁制。
她进不去玄真秘境。
好消息是距离上次秘境开放已经一年,坏消息是她还要等三年。
等三年后秘境开放,她就能派人进去接贺兰安回家。
为了这一点渺茫的希望,她逼迫自己活着,忙碌又充实地活着。
偶尔也会不切实际地幻想,贺兰安自己从秘境里走出来,毕竟他是玄真仙子唯一的血脉,秘境也该对他宽容几分。
郁岁收回思绪,等待是一件漫长又辛苦的事,但有期限的等待就会催生出无限的希望。
鬼叔似乎懂她心中所想,请她坐下饮了一杯茶,笑道:“郁姑娘,如今你什么都有了,还在等他?”
到底是因为太过喜欢?还是因为不甘和遗憾?
郁岁知道他是心疼贺兰安的付出,毫不犹豫道:“我会一直等他,等到为止。”
她不想将真心宣之于口,这会变得廉价,但时间会证明她的真心。
如果仅仅是遗憾和孤独,总有别的替代品可以填满她的心,但因为喜欢,所以除了贺兰安都不行。
“倒是您,也该考虑一下轩辕青城的提议。”郁岁拱手告辞,目光落在老者身后的茅草屋上:“她请您回轩辕宗复任长老之位,三顾茅庐的诚意还不够吗?”
鬼叔轻捋胡须,笑容淡泊:“活到这把年纪,名利和权势已经打动不了我,但少主说了,如果是郁姑娘你对我的请求,请我务必要答应。”
郁岁微愣,那个人到底是有多爱她,连死了都在庇佑她。
喉间莫名酸涩,她低声道:“出山与否,看您的意愿,他尊重您,我亦然,晚辈拜谢。”
鬼叔笑着点点头:“郁姑娘,再会。”
*
到昀天宗已是暮色时分。
霞光映照在雪地上,绯色流金,本该是喜景,她却因为故地重游生出几分哀情。
这一刻,是郁岁,也是妘妙。
她清楚地记得,山门前的护山剑阵还是她十七年前创立的,主殿上的屋脊兽是她亲手浇铸的,这里也曾是她的家。
家里那些人不仅是她的师父和师叔,在十七年前也曾是她的师弟师妹。
她对他们寄予厚望,可他们呢?师妹芙蕖就不说了,被宋阳那样的凤凰男利用,以至于她传给她的掌门之位形同虚设。
另外三个废物就更不用说了。
自她献祭——
一个为她白头,一蹶不振。
一个为她入魔,自甘堕落。
一个还不死心,想改天命。
他们好像很在意她这个英年早逝的师姐,可她重生为郁岁后,只不过换了具皮相,却没有一个人认出她来。
整整十七年时间,年深月久,他们有无数机会与她相认,却都囿于皮相,对她视而不见,反而把在她身上的遗憾通通弥补给了郁妙。
仅仅因为郁妙长得像过去的她。
何其可笑又可悲。
郁岁摇摇头,一个个眼盲心瞎,到头来还不如鹰隼。她合拢手指放在唇边,在雪地里吹响清脆的口哨声,不过片刻,一只通体雪白的海东青从天际飞来,俯冲落在她肩膀上。
这是她养的,叫玉爪。
海东青以纯白为上品,玉爪是只格外高傲的鹰,嫉恶如仇,遇到魔修就啄人眼珠。
可就是这样凶狠的小东西,在她以魔修之躯重生后,在昀天宗的十七年里,没有一次啄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