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亡

这日清晨，皇城是一如往日的繁华，护城河里往来的船只络绎不绝，码头上的工人正将一担担货物往陆上搬；点心斋里刚出炉了新品，富贵人家的仆役正争相购买；成衣铺里贵妇小姐精挑细选着宴会上的新衣；酒楼里还没有忙碌起来，说书先生却已开始给三两的客人讲起了皇城旧事。

只是路上多见老妪抱怨物价近来又涨了，日子越来越难过了诸如此类的话。

皇城似乎一直如此的富庶而安定，又或者这只是粉饰太平的繁华。

明柔正上街买些平日里爱吃的点心，顺道做套新衣服。

做衣裳也是有原因的，毕竟眼看着顾云深已经凯旋，就要到京城了。

她边想边拿起篮子里一块点心尝了一口，心道这酥香斋的点心是越做越好了，竟比平日里还要甜美些。

于是她揣着一篮子点心去了云裳阁，选了些上好的锦缎，让店家量了量尺寸。

那浓妆艳抹颇有些美丽的店家口舌本领更是了得，知晓她是京城臭名昭著的江大小姐竟也能夸出“大家闺秀”、“袅袅婷婷”之词，明柔被忽悠地有心多做了几套，一次把一整个季度的衣服都订下了，老板见她豪爽，嘴便愈发甜，哄的明柔直直待到了下午。

太阳西斜之时，明柔抱着半篮子的点心和一个包袱往家赶去，包袱是之前订下的一件水蓝色的罗裙，她特别喜欢的一件，因此心情颇为不错。

只是走着走着，路上却越来越古怪。

她看到不断有背着行囊的衣着光鲜或朴素的人行色匆匆地往城门方向赶去，而她越往家的方向赶这样的人便越多，从这些人的窃窃私语中她似乎听到了“造反了”、“顾师反了”、“京师陷落了快逃吧”这些词。

她脑中越来越混乱。

顾不上多想她开始往家狂奔，然不知为何逃难的人越来越多，附近开始出现烧毁的房子和受伤倒地的人，越来越多人蜂拥而出，而此时她也看到前面气势汹汹的军队正在烧杀抢掠。

明柔后退了两步，没想到这么快…已经攻下京城了吗？那顾云深假传信报……当真是反了？

她此时脑中乱作一团麻，自知无法与军队抗衡，她只得跟上拥挤的人群往城门外逃去。

城门这边也是乱作一团，守卫拦不住往外冲的百姓，人群不断往处倾泻。

明柔随着人流被挤到了城外，衣裙被挤得皱皱巴巴，脸上蹭了些灰，发髻凌乱，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然而此刻的狼狈还不算什么，内心的煎熬更让她痛苦，江府的一家还不知道有没有逃掉，皇宫那边更是堪忧，而顾云深，她喜欢了很多年的顾小将军，她依然不敢相信这是他干的。

她头一次发现，她无法左右的不仅是世人的口舌，更有这世上之人。

而她此刻来不及痛心疾首，她只能等一等，等到天黑，等到城中的军队放松警惕，再回去一探究竟。

她跟自己商量好了，若真是顾云深谋反，不论以前她有多喜欢，那都是过去了，往后他便是毁了自己家国的仇人。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夜色彻底吞没了天地，一轮圆月挂上了天际，中秋佳节将至，然而此时没有人有心借月思乡，都只顾着埋头赶路，离开这片遭受掳掠的故土。

京城里仍是灯火通明，此时的光源不再是往日歌舞升平的乐坊，而是火光冲天的民宅。

此时谁也没有看见，灰头土脸的明柔悄悄溜进了这满目疮痍的城中。

她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满地的伤者，被打砸的店铺和烧焦的房屋……

她如今不过十八，还从未见过战争和侵略的残酷，如今见了竟要落下泪来，渺茫和愤怒几乎冲昏她的头脑。

路过点心铺，酥香斋的点心被砸的砸扔的扔，原本她买少了都要舍不得吃的点心，如今却不为人吝惜地满地糟践；再经过先前为她量体裁衣的云裳阁，早已是一片火海，她最喜爱的蓝色锦缎已经被烧的焦糊，发出臭味。

她藏住眼底的泪水，加快脚步往家赶去，先前苦心习得的轻功派上了用场，她身形如燕，飞檐走壁地攀上了江府后院的房顶。

江府被毁坏地并不严重，她见到家中仆役被一一捆绑，却没看到她父母的身影。

于是她悄悄往前院赶去，然而她没想到的是，顾云深早已发现了她的身影，他眼波微动，不动声色地吩咐他的贴身近卫跟上了她。

而在前院的大厅内她看竟然到了朝中权势最盛的中丞和顾老将军，令她始料未及的是，顾锋被死死捆绑在椅子上，似乎已经昏迷，而中丞正与一位军官打扮的中年人交谈着。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惊讶就被人一把用手帕捂住了口鼻。

她忽然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明柔发现自己正躺在闺房的床上，如果不是旁边被踢翻的桌椅和不见踪影的婢女幽兰，她真的要以为今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了。

“你醒了。”一个清越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