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
熟枣挂满枝头,落了一地红。
午后难得落清闲,沐梓谂便趁着梁帝小憩时刻,偷溜出了书房,来到了自己的小院中。
沐梓谂今儿穿了件碧青的襦裙,头发披散,并未梳起。随着走动,脚底的枣儿一阵炸气的声音,倒将树顶的鸟雀惊扰,在沐梓谂不远处落下一泡白。
一路枣香,她寻着最为浓烈之处来到了树下,却被一根枣压弯的枝条挡住去路。薅下一把枣,捧到怀里,算着离摇椅还有几步,不知不觉竟将枣吃了个大半。
聂子慈端来一碗西瓜瓤,正准备放至桌上,却不料一抬眼便看见沐梓谂吃枣的模样,似那秋日里屯粮的小松鼠。
心口处似有些泛痒,他伸手挠了挠,这感觉竟未下去半分,反而愈发剧烈,连带着指尖都中了痒。
沐梓谂听着脚步声,便知是聂子慈来,侧了半边身,柔声询问着:“雨燕来了?这是今年最后一批鲜冰瓜了,想着你可能未曾吃过,便让你端来,在院中赏景吃瓜。”
聂子慈听着声,忽地吓了一跳,托住碗的左手不禁用力,差点将碗底给压碎,好在及时止住了力。
“我……”聂子慈刚想拒绝,可沐梓谂的眼便望了过来。他盯着那如枣般红透的眼瞳,口中竟生出些许渴意。
聂子慈从未想过有一天口腹之欲也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沐梓谂垂眸,将眼抬向了别处,这才让聂子慈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碗中黄瓜瓤,手伸向了勺子,舀起一勺,放入了口中,清凉的口感瞬间将他的精神都为之一振,不由得让他多吃了几口。
沐梓谂很快便摸索到了摇椅的位置,她躺在上面,肚上覆着枣,时不时拈起一颗送入嘴里。
这椅子倒是摇得欢快,沐梓谂眼皮很快便耷拉了下来,入了那甘甜之梦。
聂子慈就这般看着沐梓谂,不过一会儿,碗中一点瓜瓤也没剩。
碗底出现一道裂痕,渗出了几滴瓜水。
水划过手背,润起一片凉,风声呼啸,树上的枣哐当作响,争先恐后地落了一地。
聂子慈将碗放下,右手握住了佩剑,方才还柔情的眼神如今一睁眼,已充满了杀意。
“影刹楼还真舍得,竟让数十位一阶杀手来送死。”话落,方才还完整的碗下半部分已然碎成了渣,只剩上半落于桌上。
藏于暗处的影刹楼杀手心中一惊,好强的控制力,竟让碗在半盏茶的工夫保持原样!
既已被发现,那在这种无高树的地形便无法使用暗器,倒不如主动出现,吸引视线,好让其他同伴得手。
“影刹楼从来是收钱办事。”藏在暗处的一位杀手露了面。他身着玄紫色的衣服,脸上表情如阴沟里的蛆虫,让人一眼看了便再也不想看第二眼。
影刹楼的杀手杀人从不佩戴面具,而是披着一层假皮,哪怕死了,尸身都会在数息之间化为毒水,杀人于无形。其阴狠毒辣的手段层更是出不穷,他们曾让一位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疲于追杀,被暗毒伤了半身经脉,最后死于归家半路。
聂子慈并未急于让剑出鞘。谁先出手,便会露出招式,让对方有招架的可能。
他侧身立于原地,半面朝沐梓谂,半面盯着杀手,面上表情可称不上轻松。他沉声道:“这次,你们想取谁的性命。”
紫衣杀手见聂子慈这般,便知躺在椅上的沐梓谂对他的重要性,阴笑着对聂子慈道:“看来你很在意那边的小娘子,不如拱手相让如何?”
话落,藏于手腕下的飞刀已被他掷出,朝着沐梓谂飞去。
飞刀在日光底下泛着瑰丽的紫色,显然是淬了毒。
此举无疑扰乱心神,可聂子慈依旧握紧剑柄,并未出招,而是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还有九人未曾现身,此时若贸然出手,恐怕便来不及应付后面的情况了。
四面传来细微的破空之声,那毫毛般细小的毒针在日头下,泛着银芒,如蛇般卷曲着身体,朝聂子慈袭来。
待飞刀过眼,毒针近身之时,聂子慈迅速抽出佩剑,利用剑身反光晃了一下紫衣杀手的眼,以常人难以捕捉的速度击落毒针,同时将飞刀还给了那位杀手。
此招过后,剑又回归了鞘中,仿佛他从未出手过。
“曾经的江湖第一的千面郎君还真名不虚传。”那位杀手拔出短刃,对着飞刀劈砍,飞刀便被弹入土中半截,“可惜,你又寻到了软肋!”
话落,剩余九位杀手尽数冲向沐梓谂。
聂子慈心中一紧,便也不再隐藏实力,以右手执剑,左手执剑鞘,冲至沐梓谂身前,挡住了这次的合力袭击。
“没有谁是谁的软肋!你们所说,不过是嫉妒我如今再有了归处!不必像你们那般游走于刀尖。”聂子慈运起内力,施于剑上,荡开了头顶的压力,并将周围的杀手击退了半步。
紫衣杀手眼底划过一丝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