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
姬姮母女平安出来,她把一直藏在身上的王印,亲自授予子顺,为他加冕。自此,子顺才名正言顺成为宋国正式的君王。
姬姮虽不是子顺之母,但其贵为先王之后,鲁国公主,合情合理并且合礼被子顺尊为王太后。
子夜也得封号“章邑”,是为章邑公主。
楚国反杀戚诀,占领宋地半壁江山一事,传遍各国。
由此,也都看出了楚国此行意图吞并宋国的雄心。
周边列国意识到这个讯息,虽作壁上观,没有直接表态和干预,但都对宋地之事密切关注。
一时之间,各国派往宋地的耳目、细作云集,每日收集最新情报传递回国。
鲁国上大夫范奚,使计水淹三万楚军,一计成名,天下皆知。
同时,三国间新账旧账添在一起,更是加深了三方之间的血海深仇。
接下来的收复,只会更为不易。
而沉寂十数年的天下,被这一场战役,彻底打破平衡。
秦魏之间毫无征兆的在边境打了起来,燕国也与齐国开战,燕联赵国加入攻齐大军。
齐国腹背受敌,自顾不暇,不仅没有兵力援助宋国盟友,还向鲁国求援。
鲁王便派遣苏从苏绍父子出兵入齐。
十月过半,宋地的风便刮来了属于江北的冬天,再冷些就要下雪了。
战线条件艰苦,危险重重,考虑到众女眷的安危,子顺决定将太后公主与姬禾送回陶丘。
行路前夕,姬禾去与范奚话别。
虽是话别,但言语之间句句都表明了她想留下的心思。
范奚如何会应允,用她当初来宋地的理由驳回,“公女此行,乃是为宋太后与章邑公主而来,现今她们二人平安出来,公女已无后顾之忧,与她们一道去陶丘再好不过。”
姬禾睁着一双灵眸,赤忱地望着他:“可我身为鲁国监军,理应留在营中,与两国军士共赴沙场。”
“公女有此决心,实乃我军之福,”范奚笑了下,注视着她,话语轻柔,“只是前线危机四伏,公女还小,留在前线,王上不放心,臣、亦不放心。”
姬禾被这句“臣亦不放心”击中心扉,她尚在回味此句话的含义,又听范奚道:“王上传来的几道书简中,多次提到公女,可见王上久思公女,公女若不愿去陶丘,那臣便派人护送公女回鲁国……”
提到送她回鲁国,姬禾忙道不可:“君父思念我,我自会传书给他。大军尚在御敌,我岂可独自先走。”
范奚故作为难:“不回鲁国,也不去陶丘,臣下左右为难……”
这是要她在陶丘、鲁国二选一了。
她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去陶丘!我去陶丘陪着姑母与子夜妹妹。”
见她退让,范奚也瞧出她脸上的半点不甘,遂宽慰道:“公女去陶丘后,若想知晓前线战事,臣可书于简上派人传给公女。”
“好,传书好呀。”姬禾这才展颜,又与范奚闲谈了片刻,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翌日,护送队伍北上,范奚骑马相送了数里,在一山谷处就此道别。
范奚牵着马,目送着这支护队缓缓远去,卷起一阵烟尘。
第二辆马车忽然停下,俄而,一道朱色身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穿过两列甲士,朝他奔跑过来。
朱衣如枫,少女在草木枯槁的初冬山谷间飞奔,绣金朱雀的斗篷随风飘扬,像只红色蝴蝶,翩跹灵动,洋溢着蓬勃生机。
来人正是姬禾。
此情此景,令范奚不由想起了,姬禾放在他桌案上的那枚火焰似的红枫。
他松开马绳,快步向前朝她走去,临近了,拱手一礼,问道:“公女可是忘了什么?”
得到的是姬禾烂漫的笑意,她停在距他一尺前方,答曰:“师傅保重。我也会给你传书的。”
他不觉点头,“好。”
随即,她朝他挥了挥手,转过身去,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
队列忽然停了下来,头辆马车内,子夜好奇地探出脑袋,将此事瞧了个清楚,兴致勃勃地说与姬姮听。
“禾姐姐不知忘了什么,竟下了马车,亲自去后头找范大夫了。”
听此,姬姮睁开眼,大概明白了姬禾此举。
这些天,姬禾常在她跟前尽孝。
姑侄二人虽第一次相见,却如相识已久的忘年知己。
在某些方面,姬禾与她年轻时,极为相像。
大抵是姬禾自幼丧母的原因,她对姬姮也带着点孺慕之思。
姬姮便待她更为亲厚。
亲情之下,姬禾偶也对她述说心声。
她是过来人,那少女心思,一看便知。
只是姬禾身为鲁国王姬,自有天生的使命和担当;与身为臣子的范奚,隔着诸多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