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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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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牛车,也颠了一路,再加上腹中空空,口中空空,着实难忍。

檀奴缩在车内,抱着俩膝盖,望着对面的寒枝。

他哀求她带他来,不要把他孤零零扔在何府。寒枝本来不愿意,但禁不住他比划,也知道府里按吩咐是要赶他去睡街的,姑娘不在,自己也不在,恐怕他真要流落街头。只好答应了,把他预先藏在车里。

此刻寒枝脸色灰白,沉默寡言,其实她有什么好沉默的呢?又没有人让她开口说不了话——她的心有戚戚,大概还是因为那个小姑娘罢了。檀奴心想。其实,有他这个先例在,一切都很合理,有什么好多想的。

日头升高,才五月天,就那么热了。

檀奴感到喉咙里像有几十只小虫子在窸窸窣窣地爬动,又瘙又痒又干又痛,好渴啊……口腔内抽动着,他感到舌根伤处又化了脓,想要去够,又实在没办法碰触到,脸在不知不觉中就变作龇牙咧嘴的痛苦模样。

“你在干什么呢——”寒枝突然注意到他的脸,紧接着又意识到他不可能回答这样的问题,便顿了顿,换了个问法,“怎么,伤口又疼了吗?”

他点点头,仰脖做了个“喝汤药”的手势,寒枝看了,略一迟疑,随即又问:“姑娘给你抓的药都喝完了?”

檀奴发出嗯声。

“也好,再叫姑娘给你看看吧。”

寒枝抽了抽鼻子,掀开帘子,深吸一口气。

而他则趁机借着一线缝隙向外看去。

残粉铺路。

那是解安所钟爱的海棠——檀奴不止一次来过解宅,从前宴会,他往往有幸被请去作陪,表演他拿手的绘画与吹箫——他知道解宅就在不远处了。

而这时候,一辆极为轩敞的马车飞快地从旁过去。地上那一层层跌落的海棠花瓣,承载了压过路面的车轱辘全部的力量,一些被扬起来,吃力地作最后一次飞舞,大多数则被车轮深深地碾进泥土里,变得不再生动。

驾驶那辆马车的车夫,并不是真正的车夫。

檀奴一眼便认出来。

他胸中憋闷之气愈重,眼眶里都绷出泪花来。

寒枝看觑到外面的动静,又看看他瞬间变化的脸色,整个人都支棱得严肃起来,她一把把帘子拉遮住,压低声音警告他:“你就当你死了,姑娘说过,以前晴好阁的檀奴已经死了,秋萼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檀奴憋着一口气倒回背壁,闷咚一声,拼命把眼里的泪忍回去。

秋萼很早便被送进宫,说是他妹妹,但见面屈指可数,而檀奴则被放在晴好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学着做一个玲珑剔透的伶人。说实话,他对这个妹妹的情谊,就仅仅在于保命即可,在这样的世道里,能够保命就很好了。因此当他发现太子妃的恶行时,他冒险警告了秋萼,他以为只要她有意远着东宫便不会有什么。新后正值妙龄,秋萼在她宫里,只要还和往常一样本分待着,还能出什么事呢?

他可没有料到秋萼怀了太子的孩子,秋萼也压根儿就没有告诉他。

这几个月,他常常想,要是太子不认识他,是不是秋萼便可逃过一劫?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要是”与“如果”呢?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到秋萼被剖开肚子,血流遍地的景象,自从何夕实话实说,数十日来,他根本没有办法睡好一个觉。

车停住。停在一处不起眼的角门上。

他看到寒枝朝向自己抛来的眼神,驾轻就熟,他从门口躲开。

却不料过一扇门,却迎头撞上夹院中那展极大的彩色屏风,他被眼前景象一下子惊住——那展阔大的屏风,以其人力造就的光华璀璨,一下子就夺了这宅园里每步每景的风头。

日光下澈,它整体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色调,宛如落入凡尘的一道彩虹,只不过不是桥形。

走近看,檀奴才明白过来,那是数不清的彩丝穿联扭转的人工做出的彩虹。他进过皇宫,进过无数府邸,却没有哪一次比得过这展屏风的震撼。

不知看了有多久,他听见耳边响起何夕的声音。

“好巧,我今天正想到你,你就来了。”

他转身来,何夕正站立在一丈之外,他连忙弯下身去。

“很美,是不是?”

她向虹屏扬扬头,将覆在胸前的鹅毛扇摊开,拿着长柄,将它滴溜溜地转圈。

他朝她比划几下。

“虹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她看着他比划的动作,将他的意思轻易地读了出来。

何夕说完这句话,若有所思地将那柔软的羽毛抵在下巴上,微微挠动。

“曾经也有一个人这么说,虹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可他就是喜欢。他说美好的东西,多半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她双眼闪着动情,让人根本就不忍心去扰乱,去破坏这份喜悦的感觉。

可是她自己就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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