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大堆。
一听到“委屈”二字,阿玿倒是开始真的感到委屈了,她想争辩着什么,却还是梗着憋了回去,垂着头道:“女儿知道了,女儿就在府里好好呆着,定不给父亲添麻烦。”
母亲出事时的悲伤、绝望、无力在此时被无限放大扩散开来。
她刚学会说话的时候,第一个学会的就是“爹爹”,她从刚会说话一直这么叫到她进宫,进宫后第一次回家便改成了“父亲”。那次她原本想叫“爹爹”的,可他的小女儿一直缠在他的身边爹爹长爹爹短。
阿玿没等许隆有其他回应便转身出了书房,许隆似乎看见了女儿泛红的眼眶,除了叹气再没有别的反应,转而开始思量家宴的事。
家宴是必须准备的,还要办得人尽皆知。
他并没有什么野心,尚书之位就已经满足他了,唯一的不甘便是对于这个尚书之位心中有愧,便一直想多做出些实绩证明自己,好在那一件治理流沙之功便让他心安理地坐稳了这个位子。
然而之后他再没有一件像那样的功绩,加之混迹官场多年,他明白尚书之位便已足够,再往上,于他而言便是高处不胜寒了。
皇城中多的是人盯着尚书府,许隆只后悔当初怎么就放她进了宫,如今招来这么多双眼睛虎视眈眈。原本他那个年纪成了尚书就够招人妒的了,他好不容易在官场上运筹帷幄,在同僚之间周旋着,如今阿玿的身份实在是难办。
他当初想着只要看不见阿玿,他和阮氏会心安一些,便未曾反对她进宫,也放任她呆在庄子上,可现在只要阿玿出了什么错,他也会连带着遭殃,他也许会回到从前潦倒的光景,也许会死,连累满门。他不想让阮氏和许丝受苦,他想为她们母女守住如今的富贵。他可以不继续向上爬,但绝不能往下掉。
阿玿生着闷气,难得想去花园坐一坐,好巧不巧碰见了奶娘。以前是她的奶娘,现在是许丝的。
联想到母亲离世时奶娘听了许隆的吩咐将她带到自己的屋子里不让自己陪在母亲身边,现在又在阮氏这里得了好,难免让阿玿心生不悦,加上方才收的委屈,哂笑道:“奶娘,这些年可好?”
奶娘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战战兢兢回话道:“让大小姐记挂了,奴婢一个下人能有什么好与不好的,主子们好奴婢便是好的,大小姐平安康健,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想知道本小姐是否平安康健,你怎的不来亲自探望探望呢?”阿玿打量着这个老熟人,想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一进府便来了自己院子,可关键时刻却站在了许隆与阮氏那边,若说当时她不敢违抗许隆的命令,可后来竟一次也没来看过自己,甚至是她大病、入宫、回府,都没再见过她。
若换做是嬷嬷,定不会如此。
奶娘眼珠子一转:“奴婢只是忙,先些年您回府的时候奴婢也没机会见着您。最近又都在张罗着准备各种缎子呢,二小姐房里的被子、床罩,还有寝衣都得换了,还有······”
阿玿蹙眉,到底是没机会见还是故意避着不见只有奶娘自己知道,她可没工夫听奶娘废话,冷哼道:“奶娘真是忠心耿耿,从前唯我父亲是从,现在一心一意照顾起了二小姐,尚书府有了你这样的忠仆真是三生得幸啊。”
奶娘脸色微变,有些慌张,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大小姐莫不是还记恨当年的事?”
“记得,奶娘的忠心阿玿可不敢忘!”阿玿刻意去捕捉奶娘躲闪的目光,她就是要让奶娘在她面前难堪。
可阿玿终究不是恶人,看着奶娘满脸的窘迫,还是心软了,转身不再看她,道:“罢了,当年的事说到底是怨不得你,可你终归是欠我的!”
奶娘见她有所松口,立马又想着见缝插针想要巴结阿玿,毕竟太子伴读的身份摆在这,何况还有可能成为太子妃。尚书府的其他人只会看尚书大人和尚书夫人的脸色,对大小姐不冷不热的,她可不能放走这大好的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即使有过嫌隙,只要能重塑个好印象,再取得信任,嫌隙也能成为心腹。别的人不是看不见阿玿的身份和奖励啊,可顶多只有巴结阿玿的贼心,却没有奶娘这样的贼胆。
奶娘赔笑道:“大小姐从前最爱吃酥炸腰果,哪日奴婢再为大小姐做了送去。”
若是奶娘此时恹恹离去,阿玿定不会再为难她。
可她脸皮居然这样厚,阿玿冷着脸道:“奶娘已经替二小姐尽心尽力,哪敢让奶娘再为我费心呢。”
看着奶娘又变得一脸惶恐,阿玿又道:“本小姐倒是现在就想尝尝。”
奶娘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绸缎,想着只是拿去给二小姐看一眼,费不了多少时间,便爽快应了下来。
兰园中,许丝正坐着树底下插花,地上摆了数十盆,有她平日里买回来的,也有她刚插好的,比对一番,对自己甚是满意。
奶娘拿着绸缎递到她面前:“小姐,这缎子不错,奴婢觉着用来做寝衣挺好。”许丝放下剪子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