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崇贺十九年。
上元节,皇上在宫中设了宴,宴请朝堂重臣及其家眷。
“阿玿,今日宴席结束之后,我在正澈亭等你。”阿玿抄写完最后一个字抬起头,便看到了宋添锦俊朗的脸,隔着他们之间呼出的雾气。
虽然是冬季,可今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午后,暖阳从定修轩的小窗爬了进来。
这是他们相识的第十年,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如淳贵妃预期的那样青梅竹马,几乎形影不离,即使阿玿每年春节回尚书府住的那几天,宋添锦再忙也总会抽出一天出宫陪她逛市集,正如第一年春节那样。他习惯每天都能见到阿玿,像是一日三餐。
其实从第二年春节起,阿玿便不再回尚书府了,她出了宫便直接去她母亲牌位所在的庄子呆着。
那是崇贺十一年。
一切都与前一年没什么不同,阿玿照旧独自回府,府上没有人知道她哪一日回去,也没有人在等她,到了之后依旧是阿细和几个闲散的下人帮着收拾院子。
唯一不同的是阿繁不在她院中了,此女本就心比天高,打听到两年前阮氏身边的青鸾被阮氏作主抬了姨娘之后,便一心往阮氏院中挤。只一年的功夫,就如愿以偿了。如今在阮氏身边地位仅居青雀、青芷和章妈妈之下。
阿玿回到尚书府后,便与许丝起了冲突。
许丝养了只兔子,婢女们没看好,兔子跑了出来,恰巧跑到了阿玿院中。许丝带人找过来的时候,阿玿正给兔子喂黄瓜吃。许丝见到便急了,冲上来一把将阿玿推开,阿玿整个人扑倒在地上,两只手掌都蹭破了皮。
还没等人站起来,许丝就紧接着大闹:“你将我兔子抓过来做什么你凭什么摸我的兔子?凭什么擅自给它喂东西吃?要是它吃坏了肚子,指不定命都没了,你拿什么赔!”
阿玿被许丝的大嗓门吵得脑子懵懵的,只一个劲地低声说着对不起。
许丝气在头上,不依不挠:“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跟你母亲一样,都是害人的坏东西!你还回来做什么?我讨厌你!”
阿玿一听母亲,更没力气爬起来了,低着头,眼泪一颗颗垂到地上。
这时阿细正端了午膳走进梅园,看到阿玿跪在地上好像是在哭,二小姐抱着一团雪白的东西在大哭,她也慌了,忙放下手中的膳食,小跑上前去扶起阿玿。
阮氏也帮着许丝在找兔子,路过梅园时本不想进来,打算叫青芷进来找找便罢,却听到了许丝的哭声,立马快步走了进来,生怕女儿在梅园受什么委屈。
阿玿纠着阿细的袖口,阿细也讷于言语,只知道搀扶着阿玿,无措地看着二小姐哭闹喊叫。许丝带的婢女也没一个有主意的,都跟木头似的站着。
阮氏走近见兔子好端端的,便温声劝许丝先回去将兔子安置好,说着,便已拢着许丝向外走了,像是一刻也不愿在梅园多待。许丝倒是停下了哭声,乖乖跟着阮氏向外走,只是还在抽泣着。
所幸兔子安然无恙,许丝也没有再来闹。
只是阿玿听了许丝那番话却往心里去了。如今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她母亲为父亲所厌恶,与阮氏有过节,她呆在府上也无人在意,她真是分外想念母亲了。
听管家说,母亲的牌位在庄子上,阿玿便找父亲放她出府。许隆也听说了兔子的事情,对于阿玿出府没有阻挡,反倒像是终于甩掉了什么麻烦。
阿繁听说了此事,竟主动向阮氏提出要与阿玿同去,说要替阮氏看着她,免得她一个人在庄子上无人管教,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听见有人提到阿玿,许丝免不了在一旁煽风点火几句,阮氏便应允了。阿繁在阮氏院中近一年,先夫人姜氏与阮氏的过节,她也是略知一二了的。而她真正的目的,不光是替阮氏看着阿玿,还是为了在阿玿面前混个脸熟,太子伴读的这根线,她不想松手。
而这年春节,宋添锦同太师在尚书府扑了个空,听说阿玿在庄子上,却也赶不及过去,便在市集上买了些点心,再写了封信,叫小太监一同送了过去。
此后的春节,宋添锦便直接去庄子上接阿玿一同去市集。
回想到这,阿玿脸颊微微泛红,回过神来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么多年竟一晃而过。
这是除夕宴前,她端坐在梳妆镜前,由着新燕给她打扮,娇嫩的脸上不需要过多的粉饰,只需要好好编个辫子,装点好发饰,齐整衣衫,便已足够明媚动人。
“听说太子殿下明日就要启程去边关了,今日的除夕宴也是皇上特地给殿下举办的饯别宴。”新燕道。
虽然此事她早已知道,可没由来的这么一句话还是扰乱了阿玿的心绪,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初。镜子里坐在一边的淳贵妃将她的神情变化收在眼里,挑了挑眉,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不枉自己一直教导阿玿。
太子要出征,宫里早已沸沸扬扬闹了好久了,前朝对此争议不断,身为储君,有为国出征的心是好事,可是顾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