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坐落在宋英江头的春风茶楼今日招工，人满为患，排了一条绵延到拱桥上的长队。

此时茶楼门前守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板着一张脸，不怒自威。他是茶楼的旧跑堂，叫陈溱，因为他不日要去参军，所以茶楼要招新的跑堂。

此时他卡着队伍，挨个问些具体情况，看不顺眼的直接筛掉，门都不让进。

“名字。”

“阿澈！”

难得见有人个子能跟他齐平，陈溱不免多看了几眼，尤其这人一张脸格外引人注目。

阿澈脸上挂着浅笑，分外阳光。虽然穿得只是粗布麻衣，但他眉眼清冽，五官分明。甚至身姿挺拔，气质卓然。要说他是哪家王孙公子，也断不会有人不信。

陈溱看着他皱眉，这怕不又是哪家公子哥另辟蹊径来骚扰他的东家。想到此处，他语气更骇人了些，“干过杂活吗？”

阿澈笑嘻嘻张开手心，向他展示上头的薄茧，“当然，手脚麻利着呢。”

陈溱仔细瞧了瞧，不像作假，放下了点戒心，“家住何处？”

他脸上瞬间堆满哀戚，神色忧愁，“村里来的，前些日子遭了洪灾，现下无处可去。流浪到此处，听说有招工，便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包吃包住……”他越说越难过，眼看着要哭出来。

“倒也可怜，进去吧。”陈溱侧开身体，给他让道。

阿澈一顿，没想到这大块头看着凶神恶煞的，人还挺好，他准备的凄惨身世还没说完呢，可惜了他这无处安放的演技。

他大步迈进茶楼，里面的人排排站好，他站在最后一排左右张望。

茶楼的格局优美，弥漫着白茶清香。入目棕茶色，给人以神秘之感。

楼梯隐在珠帘之后，他抬头向二楼望去，一个脸上写满好奇的小娃娃正攀着楼栏往下望，正好与他对视上，小娃娃露齿而笑，天真烂漫。

过了半刻钟，和他“同村”的阿宋也顺利进来了，两人对了个眼色，老实站好。

“今日我们春风茶楼招工，没料到会有如此多的人前来，所以要求便多了些。现在我会问各位几个问题，各位依次作答，谁的答案最接近我们东家所想，便能留下。”

站在众人面前高声说话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她是茶楼的账房先生，经常来往茶楼的客人都叫她桑花姑娘。

桑花背手站得笔直，朗声问道：“假如你正在做工，客人突然摔了杯子，说我们的茶水不干净！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众人思考片刻，七嘴八舌叫喊起来。

“我会按照靖州条例，赔偿三倍。”

“我会给他换一壶。”

……

阿宋见大家踊跃，生怕自己被比下去，便扯着嗓子干嚎道：“我会跪下来求他不要说了！”

桑花：“……”

她轻咳两声，又扬了扬下巴，视线转移到阿宋旁边的阿澈身上去，“你呢？”

阿澈略微沉思，忽然扬起笑容，看着人畜无害，“我会把茶水泼他脸上！告诉他你才不干净！”

桑花：“……”

她的目光掠过他们二人，在人群中点了几个，“你你你，可以走了！”

那几人不服，“我们答得有何不妥？桑花姑娘你倒是跟我们说说东家是怎么想的啊！”

大家议论纷纷，茶楼里霎时嘈杂。

“嘭！”一声，初筛完长队的陈溱走进来，猛拍了一下桌子，瞬间震慑了蠢蠢欲动的部分人。

等又安静下来，桑花才再开口，“我刚刚说了，客人突然摔了杯子，哪个正常客人会话都不说就先摔杯子的？这一看就是来找茬的，岂能如他意？”

“那他怎么不要出去？”有人指着阿宋问。

桑花瞥他一眼，气定神闲道：“窝囊的我们不要，但窝囊到这个份上的，倒是可以留下来再看看。”

阿宋：“……”

几人还欲争辩，陈溱黑着脸站到桑花身边，顿时无人敢再造次。

桑花继续道：“第二个问题，假如你正在做工，有客人突然给你十两银子跑腿，要你去西街买点心。此时茶楼里只有你一个跑堂在，你会怎么做？”

有前车之鉴在，众人这次谨慎多了，半晌都没有人先开口。

桑花也不着急，静静地站着等。

阿宋左右看了看，决定做这个打破僵局的勇者，于是他又干吼道：“我会跪下来求他不要为难我！”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跟着他大声喊道：“我也是！”

桑花轻蹙眉头，“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没聋。”

带头的阿宋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退到阿澈身边，有点委屈地小声嘀咕，“他们怎么抄答案呢？不讲武德。”

阿澈也很不理解，“这种答案都抄？”

当然不是所有人如此，还有人深思熟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