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嘴上说着过意不去,却叫我一大早,吹着冷风,前前后后在门口等了半个钟头。”沈垶宸显然,还在为今早的事耿耿于怀。
这面对面显然没线上好应付,沈垶宸完全不给文卿沄反复组织语言的时间。
见她脑袋像卡了壳似地不停搅着那已被分成好几节的肠粉,沈垶宸继续进攻道:“文卿沄同学,您就是这么诠释尊师重道的?”
沈垶宸说这句话时,特地将“您”字的字音加重,完全就是在报复文卿沄今早对他的客气。
文卿沄自知再这般下去,沈垶宸定不会罢休。
只见她停下了不安的小动作,抬起脑袋,真诚地朝沈垶宸鞠了个躬,乖巧地道了声,“沈老师,对不起。”
“……”
这一次,沈垶宸彻底被文卿沄又一波客气给整自闭了,他顿然沉默了许久。
——心累。
他已经有点搞不懂,这个文卿沄到底是不近人情世故,还是故意而为之。
沈垶宸无奈地直接道:“不必跟我这么客气。”
然而,接下来文卿沄的话,已经不能用“故意”二字来定论了。
她收起慌乱,用最柔和的声音,说着最膈应沈垶宸的话,“疾学在于尊师,师尊则言信矣……”
“行了,打住,你赢了。”沈垶宸甘拜下风地抬起手,止了文卿沄还要继续念下去的反击性言语。
见掰平了局面,文卿沄才缓缓切入正题,皱眉道:“垶宸哥哥,我不是客气,只是不想麻烦人。我知道,家教这事多半是妍妍闹来的,她也是好意。但看你整日这么忙,我承担不起。”
“我不喜欢应下的事,半途变卦。”
沈垶宸看着文卿沄仍愁着的眉,一改轻松的口吻,淡笑道:“就像前天说的那样,我也很期待你家教后的成效。”
气氛总算得到了缓和,雨滴顺着遮雨棚边檐,滴落在青石板上。
店里周遭不少匆忙赶着去上班的人,带着阵阵凉风从旁吹过,将靠在桌边一黑一透的伞上的水珠,滚落一地。
小笼包还冒着热气,文卿沄难得吃完肠粉还有肚子,“你忙得过来吗?”
“忙得过来。”
“你晚上那么晚睡,白天又那么早起,不困吗?”
“可以午觉补。”
不知是相处久了还是怎的,文卿沄也沉了沉眉。
而后放慢了语速,柔声询问道:“经常这样吗?”
沈垶宸抬眼看着文卿沄这一脸认真,还有些严肃的模样,心中顿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对面坐着一个正在把脉的老中医,忽感其脉象有异,例行询问。
沈垶宸没再配合地回应,无奈笑道:“我感觉你在问诊。”
然而,文卿沄完全没有打算要结束“问诊”的意思。
“熬夜对身体的伤害,是无法通过午觉弥补的。”
养生达人文卿沄,在其“专业”领域上,态度是一丝不苟的,“偶尔几次倒还无妨。如果是有睡眠障碍的话,得尽早调整作息或药物治疗,更别再喝咖啡了。”
沈垶宸不免想起了文卿沄的芝麻核桃红枣糕,和她每次做作业时,桌边必泡一壶的参茶。
“小小年纪这么养生。”
用完早点,文卿沄便起了身。
她弯腰拿过那把透明的伞,望着店外淅淅沥沥的冷雨,“可能是我小时候体质太差,习惯了。特别是这个换季的时候。”
沈垶宸的黑伞很大,摁下自动开关时,还“砰”地一声,将伞面的水珠弹开,“哗啦啦”地,全落在了店前坑洼的水坑上。
与之相较,文卿沄的透明伞就小了许多,她将伞柄搭在肩膀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忽过一阵风,积存于头顶浓密香樟叶中的雨水,如暴雨般,“噼里啪啦”地打在了伞上。
文卿沄昂着脑袋,看着透明伞上正疯狂跳动的水珠。
走在前头的沈垶宸突然止了步,专注于欣赏水珠的文卿沄就这么撞了上去,透明伞上水花溅湿了沈垶宸的衣肩。
文卿沄赶忙后退了一步,伸手拍了拍沈垶宸肩上的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
“帮我撑个伞,鞋带掉了。”沈垶宸转过身,将黑伞递给文卿沄。
文卿沄刚接过时,最先感受到的,是这被沈垶宸握得热乎的伞柄。
而后,当沈垶宸的手彻底松开,这长柄的车载大黑伞,实在令文卿沄拿得有些吃力。
由于身高原因,文卿沄没有撑得很高,还来不及举高,很快系好鞋带的沈垶宸,便起了身。
这一回,换她自己被伞面沾着的水珠,给溅湿了刘海。
沈垶宸低下身,接过伞,在不慎触碰到文卿沄的手时,微愣了一下。
“这还没入冬,手这么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