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少年冲着褚悯枫扬了扬眉,却见佳人脸上隐有笑意,一双明眸正盯着他下巴看。
他下意识伸手摸去,发觉竟是刚才吃那酥饼留下的细碎渣子。少年狡黠一笑,舌头一勾,直把那饼碎卷进嘴里,咂吧咂吧神态夸张,把那美貌少女逗得笑出声来。
少年小计得逞,也不留恋,一溜烟挤进人群没了踪影。
他怀里揣着空空酒壶,心中很是不满,比武台上这等热闹也能抛之脑后。
长风山庄建筑颇多,各种回廊走道无穷无尽,少年转了好一会儿也没个头绪,急得破口骂道:“褚老头的家便如这破壶一般,空有其表却不中用!”
他在别院游荡许久却空手而反,心中自然不悦。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前方不远便是比武台。
少年遥遥听得有人骂声如雷,他兴致低迷,正打算重回梁上,忽然瞧见几名家仆提着新备的酒菜正往宴席走来。
他眼前一亮,眼见那名落单的家仆手里托着两壶热酒,他心急难耐,当即把人给拦了下来。
那家仆身形魁梧,被这清瘦少年伸手一挡,差点没端稳酒菜。
他面上一惊,待瞧清楚少年的衣着,骂道:“好没规矩的小厮,竟敢拦你老子的道!”
那仆从虽出身长风山庄,但到底也没真正踏入武林,自然没把少年与丐帮扯上干系,只道他是混入宴席的庄内贱奴。
不料少年笑嘻嘻道:“乖儿子莫慌,你老子我不恼。”
家仆见他伶牙俐齿,立刻恼羞成怒道:“臭小子找死!”说罢,他将菜托一放,伸手就朝少年后颈抓去。
可少年闪身一躲,身形宛若游龙,轻易避开了家仆的掌心,伸手直奔酒壶而去。他眨眼便拎起美酒,张嘴闷了一口,这才叹道:“好酒,好酒!”
家仆硬是扑了个空,还没来得及转身。他方才连少年的衣梢都没摸到,心中已是大惊,他暗道这人竟有如此高妙的轻功,就连自家主人也当惭愧不如!
他虽惊慌,可面上仍是凶神恶煞道:“你是哪间院子的贱奴,竟跑来别院捣乱!”
少年不气不恼也不答话,脏兮兮的右手抓起油光盈盈的烧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家仆刚要发作,却忽然听得有人喝止道:“来者皆是客,长风山庄可没这般招呼客人的规矩!”
少年咬着鸡腿回过头去,发现这位仗义执言的热心人竟是褚悯枫。他面上飘现一丝惊讶,却仍默不作声地继续啃着鸡腿,吃得那叫滋味十足。
家仆听得主子发话,自然得罪不起,忙恭谦地作揖道:“二小姐,实是这小厮蛮横无理,如此才起了冲突。”
褚悯枫秀眉微蹙,见那家仆言语诚恳确非大话,又见少年沉心美食似乎毫不在意这边纠缠,心下只道他是饿极了。于是道:“山庄向来好客,酒菜本也是拿来吃的,既然他已尝了滋味,还请管事容他一次。”
褚悯枫给彼此都留了面子,那家仆也不是蠢笨之人,当下便连声应答,空着手匆匆退了下去。
正是褚悯枫与家仆对答的片刻,少年已将整个鸡腿拆骨吃净。褚悯枫稍稍一惊,更加断定他或许遭了什么意外,由此才像饿鬼缠身。
那少年见褚悯枫面带怜惜地望着自己,心中猜到七八,他却笑笑不辩解,油光铮亮的手又抓起另一只鸡腿,直接递给了褚悯枫。
褚悯枫一愣,下意识摇头道:“不必,你吃了吧。”
少年轻蔑地打量了她一眼,自以为褚悯枫瞧不起他这穷酸小子。他低低哼了一声,转身便要施展身形。
不料褚悯枫一把将他拉住,少年猛一转头,却见她面色温和道:“你可是饿极了?庄内宴客向来周到,你若是不够吃,我再叫人端一些来。”
少年一怔,不料她竟有如此气度。他饶有兴致地望着褚悯枫,只觉她美貌非凡。
他心中一扫先前的偏见,极为认真地看着她道:“褚小姐,你也算得上一位真君子,看来所谓名门正派倒也不全是欺世盗名之辈。”
褚悯枫听他言辞如此浪荡,心中微微沉吟,却也并不追问。随即轻笑道:“为人处世必然如此,心里存着‘真诚’二字,方能对得起天地。”
少年凝视着褚悯枫,只见少女肤白胜雪,容姿俏丽,心神微微荡漾。
他半晌才道:“褚小姐,在下粗字慎修,我今日与你对谈投契,你若不嫌我无名小卒,我倒十分期望与你结交。”
褚悯枫心中略微一想,似乎当真没听过这号人物,于是认下他的谦辞。忙道:“兄长言重了。家父常常教我天下之大无所不有,长风山庄从来不以出身论人品,更不以偏见交朋友。我喊你一声兄长,已然把你当作我的朋友啦!”
慎修笑着称好,面色逐渐变得放松许多。
褚悯枫原想带他入席与江南三侠结交,可慎修却摇头拒绝。褚悯枫觉着他是个有意思的人,竟同他找了处偏僻的小桌坐了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