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即苦,苦即非我,非我者亦非我所。」
不远处的泔水桶里还倒扣着一截漫天摆动的花哨皮裤,拉链布料上的链环被晃得叮当响。
桶旁骤然亮起的微光让三人凛神,定睛细看却是咳嗽不止的自家挚友——半身阴翳的MJ被洇透雨幕的三色彩灯明明灭灭地拢着,侧脸是难谙的晦涩。他接过人生中第一支万宝路后便将递烟的人送进泔水桶,结果被被无休止的雨打湿了孤注一掷的火,尼古丁反向冲进肺里,呛得咳出了眼泪。
——还好,险些以为他被打哭了。
最终,直觉敏锐的Thyme别扭地抚了抚嘴角淤青,压抑住心底因好友陌生一面而浮起的微妙不安,故作高傲地瞥了瞥跟在后面不言不语、眼镜还带着裂痕的Kavin,对方含笑的视线方自同样狼狈的MJ移向自己,噗嗤笑出声。
被一声不响的Ren推了一把,三人一起上前,不顾满地泥泞,在MJ身旁席地而坐,顺便将他衔着的烟取过,挨个吸一口,换一场集体的咳嗽。
一边一起,大笑出声——
为彼此毫不遮掩的丑态,
为继续牵扯不清的友谊,
为此时放纵。
为心照不宣。
回家后,老头子一如既往地不在,在无微不至的呵护下心里始终安稳住着童话公主的母亲也早已抱着出生不久的双胞胎妹妹们入睡——与不涉外务的Jarustiwa夫人不同,早已开始帮助处理家族事业的MJ已建立起一定的威信,手机拨通内线时总会如他的父亲般,被第一时间接听。
他打量着手中的碟片,连发的几道指令简短又精确。三日后他准时收到下属的汇报:黑市清查结束,类似碟片还有八十一张,均无拷贝。除被标记为“老鼠”的一张似被破坏而无法播放,其余来源和片中主角皆已查证——年代稍久的六十四位目前生活稳定,盘面有动物标记的其他七位均已离世;剩余日期较近的,有四位拒绝帮助,剩余六位均已妥善安置——的确有趁Jarustiwa分神就重操旧业的,这大概只是最简单的试探……
“‘最简单的试探’——如果你是这八十一分之一的家人,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少年未长开的眉眼过分清隽,不笑时也总让人生出柔和的错觉。但此刻平平淡淡不辨情绪的一句反问,却让素来聪慧的下属在空调调节的舒适温度下横生一脊的冷汗。
“我再去……”
“你去给点教训,别出人命,别给老头子添麻烦——其他你自己把握,”MJ将长得过快的发丝拢去脑后简单一束,拿过那张标记着“老鼠”的坏损碟片,“这个我来。”
他多番尝试后修复的影像大大出乎意料,与想象中逼仄、阴暗、毫无拍摄技术的镜头不同:画面中的少女看似与自己年岁相仿,不合时宜的浓妆和唇角的一小片青紫却让她原本极为优越的五官美出超脱年龄的侵略性,娇阳在天,璨璨其姿:一双灵动的眼极是倔强,下一刻偏被弯起的笑意软出几分主人不自知的脉脉——
寒潭泻春,流心中事,照意中人。
饶是多闻广见的Jarustiwa太子爷也有难以自控的僵直,胸腔突兀地鼓动几下,任两汪视线去纠缠铁皮盒子中光影酿就、造物主偏爱的鬼斧神工。
从取景到角度,无一不以意味深长的镜头语言,衬托她的尽态极妍。
画外音亲切而陶醉地喊着她:鼠,老鼠*。
连这部被损毁的碟片,仿佛都成了摄影师见不得人的隐晦情书,裹着一腔情意阴魂不散,于他的手下重见天日,争先恐后地附去他身,去顶礼膜拜,去卷土重来。
掌心冰冷湿黏,不由己控的感觉哪怕只有瞬间也足够他生惧——鼠标被握紧,少年人漂亮的手此刻占据全部力道凸着骨节,就是不肯分给落在左键的食指一星半点。
——你舍得吗?
仿佛是吸食理性的饿鬼,寄居心口,鸠占鹊巢,窃窃私语。
准备拍照的手机在一侧,早已被主人忘去脑后。
所以当画面突然变作他先前设想中的逼仄、阴暗、毫无拍摄技术时,明显摄影师换了人的事实让他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而他的预感,从非空穴来风。
少女破音的哀嚎和闷哼混在杂乱的狞笑、裂帛、液体撞地和折断骨头的清响中,渐衰渐止于粗糙的喘息,呕哑嘲哳,零零总总,似众合地狱中挤压碎裂的噪音,刺激着他的鼓膜。
一声若有似无的呜咽戳在神经上,他鸦睫轻颤——钵特摩的红莲盛放时,大概也是这样的窸窣。
胸腔一片静谧。
太阳被射落了。
……
“少爷,如您所想——‘老鼠’的确也是‘动物’系列之一,这系列的当事人全部是异国非//fa//交易的受害者,且十多年前就已全部离世……我们查到‘老鼠’是中国香港人,姓倪,估算死亡日期——都是拍下那个碟片后不久……最长的也没超过三年。而拍这一系列的势力,五年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