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葵夏的气消的很快。虽然那天和方萤吵了一架,周末的时候她还是乖乖的去补了那节钢琴课,毕竟她也很理解自己母亲的幸苦和不容易。
“好了,就到这里吧。”发丝垂落在肩头,林雅放下乐谱,抬头看她。
葵夏的钢琴老师是个三十岁的女人,气质雍容、模样秀丽、身上总有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听教辅老师说,她是从大城市回来的。
林雅顿了顿说到:“你回去多看看谱子,第二小节和第三小节还不是很熟。”
葵夏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点头。
她抿紧嘴唇,好像还要说什么:“老师,上课时间可以缩短一些吗,我已经高三了..并且不打算走艺术..我想用更多的时间去学习文化..”
林雅没抬头,推推眼镜,语气有些不耐烦:“知道了,我会和你妈妈商量的。”
葵夏对于她这种态度并不意外。渡口本身就是小城市,只有几所高中,学生都没几个,更别说要艺考的,这几年大环境不好,乐行生意更是差,她提出来的方法,只不过是变相的给老师打预防针,说不定那天她就不来了呢。
她收拾好书包,站在门口,朝林雅聚了一躬,“谢谢老师。”随后拉上教室的木门。
今早刚下过雨,柏油马路都是湿的。白鞋踏过井盖,溅起些许泥渍。路上的行人并排走着,葵夏在乐行楼下喊了辆出租车。
车内的广播电台正放着相声,葵夏一上车,司机大叔就热情的招呼她:“姑娘,才放学啊?去哪啊?”
她笑笑,把书包放好,“二街东口,谢谢。”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再无交流。
葵夏此时心里乱的很,她不明白自己真的要放弃一直练了十几年的钢琴吗?可高三的她,已经被学业压的喘不过气。
她泄了气,把脑袋靠到玻璃上,满街翠绿的树影出现在她的余光之中,竟然有些困意。这时,雨又接着下起来。没过一会儿,细小的雨珠便占领了大半张玻璃。
在下个十字路口时,司机停下车等红绿灯。葵夏撑着脑袋发呆,却在街角的斑马线对面,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昀昼穿着黑色体恤,站在邻口的公交车站等车。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车站顶棚的阴影遮住他的半张脸,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葵夏拍拍座位靠背,“师傅,麻烦在前面路边停下。”
“诶?你不是到二街吗?”司机不停看向后视镜,观察着她的表情。
葵夏略有歉意,“不好意思啊,我看见我同学了。”
司机没再回话,默默把车开到前面路口停下,她从窗子探出头,朝对面车站大喊:“嘿!许昀昼!”,对面的人看过来,葵夏递给司机一张十元的纸币,背起书包下车。
少年抬头,身型挺拔,轮廓清晰,前额的碎发有些长了。眉间稍微弯曲,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葵夏摆手,有些腼腆的笑:“好巧啊。”
许昀昼点点头,随后双手抱臂,把公交卡塞进兜里,慢慢地说:“嗯。”
“好巧。”
水洼倒影出两双帆布鞋,雨越下越大,两人靠里站了些。车流不断穿梭,葵夏靠在他旁边,仰起头,一直盯着他的脸。
许昀昼被她热忱的目光搞的不好意思,有些不耐烦:“我脸上有东西吗?”
葵夏指着他眼角的淤青,“许昀昼,你是被人打了吗?”许昀昼转过头,平视前方,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葵夏有些失落,自顾自的嘟囔着:“怎么我每次遇见你,你都这么倒霉。”
许昀昼意味深长地看着葵夏,突然俯下身,把脑袋凑到她跟前。
洗发水的香味萦绕在鼻尖,葵夏被吓了一跳:“你干嘛..?”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许昀昼像是意识到她的语气有些低落,故意逗她开心。
葵夏这才注意到他今天也没戴助听器,她一把推开毛茸茸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加大音量,“你的助听器还没修好吗!?”
许昀昼装模作样地摇头,“还要过几天吧。”
葵夏捏紧书包带子,气氛冷下来,她没说话,只是递给许昀昼一只耳机。
雨水滑过伞檐,滴落在石板上,葵夏轻声说:“在公交车来之前,听听歌吧。”
许昀昼伸手接过,耳机里传来音乐。
“总以为谜一般难懂的我,在你了解了以后,其实也没什么。”
“我总是忽冷又忽热隐藏我的感受,只是怕自己的心被你看透。”
雨声夹杂着细小的女声,在耳机的另一端,葵夏总会忍不住偷看,好像这一根线,把本无交集的二人,连在一起。
蓝白色的公交车缓缓驶来,葵夏隐约听见了刚才那个问题的回答:“最近是挺倒霉的。”
“不过一切。”
“都会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