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子
讲一段旧事,山河染血、日月无光。
今日风雪初晴,正适合讲故事。
曾记得玄蒙还有四将门之时,那一楚氏可谓是如日中天,而今却也不过尚余一人。
楚熙宁的命是兄长拿命换回来的,她的命不是自己的。
她记得兄长临终前死死拉住她的手:“阿宁,你一身系着我们一家七百一十四人的忠君之心。你要剖开来给陛下看,你要让天下人知我楚氏满门皆是蒙冤而死!”
楚熙宁记住了,在她兄长弱冠那年,恰逢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她便替兄长戴上发冠,顶着“罪臣之后”的名头参加科考。
十余年的韬光养晦,四年科考,她终于有机会站在金殿之上。
再过三日便是殿试。
春光迟迟,今年的蜀地学化得玩了些,如今还有些寒意。楚玄度披着大氅遥遥望着颍川的方向,眸色深暗。
其他举子在这几日多是郊外踏青结交朋友或者拜访自己的老师。
楚玄度在京城并无老师。
京中贵人一听她是颍川楚氏嫡子楚玄度,便无一人敢收其为弟子。即使新帝颁诏大赦天下,他们也不肯与楚氏牵扯上什么联系。
但她在京都尚有一亲人,许久未见,去拜访她吧。
她有一姑母嫁给了同为四将门的桑氏,桑氏无封地,世代居于京都。
她得去见见她姑母。
她下榻的客栈离桑府不远,拐过街角,对面的府邸便是。
楚玄度走到桑府面前,朝门口二人一礼道:“二位麻烦通报一声,楚玄度想见你们大夫人。”
自四年前他乡试之时,地方官便上报了朝廷。皇帝前些日子才说大赦天下。先皇崩逝,陛下如今正在孝期,昔日有罪致死之人皆免其死罪。明君治国定不会朝令夕改。
那日起她姑母就日日念叨着相见楚玄度。
话音刚落,便闻马踏青石板清脆之音,伴有男子的呵斥声:“谁在门口挡道!”
楚玄度一惊,猛地回头,只见一男子打马而来。他明明见前面是宅院已无路可走,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当真是要撞上来才能罢休啊。
她立刻侧身躲闪,但动作慢了些许,右肩还是被马鞭撩到了。顿觉火辣辣地疼痛,几乎就要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幸亏旁边一个小厮及时扶住她,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楚玄度暗叹倒霉,这才抬眸去瞧那男子。男子眉目间自带八分傲气,却太过蛮横。
他勒马停稳,转身看向楚玄度,厉喝道:“哪里来的小子?”
“哎呀,二公子,这是楚家大公子啊!”
楚家……
桑津轩回忆好半天才哦了一声:“所以与我何干?还不开门让我进去?”
“你!”他拿马鞭一指楚玄度,抻了抻脖子看他她右肩上的伤,“我带你进去算赔不是。”
说完,竟又催马扬尘,径直冲了进去。
楚玄度皱紧双眉,望着那抹嚣张背影。他一庶子,怎敢如此!
“楚公子?”小厮担忧地唤他。
“多谢。”楚玄度淡笑道,“我可进去否?”
小厮连忙点头:“自然自然。只是您别介意,二公子性子就是如此。”
楚玄度微颔首,迈步跨进大门。
“楚公子请随小的来,小的带你去找大夫人。”小厮跟上来引路。
哪知不消他引路,楚氏竟自己寻了出来。她是与一模样三十多岁的美艳妇人及桑津轩一道来的。
“玄度!”一见楚玄度,她眼泪霎时落了下来,“让姑母好好瞧瞧!”
她拉住楚玄度的衣袖,细细打量她的脸。她今日着的藕色衣衫,肩膀上的伤口过于明显,楚氏亦是注意到了:“这伤怎么回事?”
“姑母……”楚玄度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喂喂喂,可以了,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还要哭上一番不成?”桑津轩有些嫌弃地说。
闻言楚氏立马明白是桑津轩干的,她不欲与桑津轩辩驳,身边那妇人去不容桑津轩造次。
“津轩!是你伤了楚公子?!”
她是桑津轩生母林氏,桑津轩平日里也只听她的话了。
见自己娘亲动怒,桑津轩才不情不愿地道了声歉。
“今日楚公子来,就莫在此处站着了,且去客堂吧。”随即林氏又瞧了瞧她肩膀上的伤口,关切问道:“公子伤得严重吗?”
楚玄度摇头。
这位林姨娘瞧着到不是什么善妒之辈。
听说府里只有这一位姨娘,这样看来即使姑母没了娘家仰仗,日子也不会太难。
一行四人来了客堂,桑津轩被他娘亲逼着给楚玄度敬茶道歉,他极不情愿地弯腰将茶杯递给楚玄度:“楚大公子,我敬您……”
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