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镜
洛州城。
寅时,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的仿佛要坠下去。
日上一竿曙色微明,晨光幽幽洒在轩辕殿的宫脊上,正殿之内仍有烛火通明。
尖细的声音响彻大殿,片刻后,姜止吟被押到殿上。
少女一身血衣,脚上戴着镣铐,手上紧紧系着几层绳索,全身上下无一净处,难以想象遭受了何种磨难。
手上的绳子唤作“束仙索”,乃玉山无垢娘娘所创,束者便同那凡人一样,灵力全无。
越挣扎,越遭其反噬。
姜止吟自是知道这东西的厉害,索性跪在那里,仰着头,等待最后判决的来临。
“止吟…”
殿内源源不断的传来抽泣声,姜止吟垂下眼,借着灯火瞧清了一屋子女眷的脸,每个都惶惶。
“父皇,姐姐是冤枉的。”姜止晚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又想到母亲南下短日之内赶不回都城,就只好寄希望于父亲。
她看了一眼大殿之上一身战袍的男人,那是她的父亲,也是整个洛州城最有权势的男人。
可如今,男人紧阂双眼,似是疲惫不堪。
一切的变故都是因为昨日。
仄洛两州历来井水不犯河水,仄城王老来得一子,自是把他当宝贝疙瘩奉着,可就是这么个泼天金贵的身份,竟离奇死在了洛州城。
仄城王震怒,倾夜间三十万铁甲兵临城下,势要踏平都城讨一个交代。
这个交代便是当时唯一在场的姐姐。
她是知道父亲脾气的,为了洛州城,定是要牺牲掉姐姐。
想来,求他也是无用,转念再思量,定定神,姜止晚三步化两步上前抓住了姜止吟的手,手却抖的厉害。
“阿姐,你倒是说啊,你是被冤枉的。”
又瞧向周遭一众女眷,他们多是受邀参宴的世家贵女,交往颇为密切。人到危及其言也急了些, “你们倒是说啊,我阿姐是被冤枉的..你们怎会不知她的品性…”
女眷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诘问吓了一跳,离得稍近得胆子小了些的连连退了两步。
姜止晚看着这一群“昔日姐妹”冷眼旁观,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比一个会凫水之人被海草缠身,生生溺死。
可眼泪怎么也落不出来,只好低着头抽噎着。
“阿晚。”
听到唤声,眼前人儿红了眼眶,终于忍不住了,眨眼间泪水仿若断线的珍珠喷涌而下。
姜止吟怔了怔,心道不得了,恨身上衣物早已血迹斑斑,进退维谷下只好就着她的干净衣裙替她拭泪。
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呢,不同于仄州女子的英挺、青州女子的婉约,她的妹妹反倒是洁若白桃,风致天然,就算流了泪也显得十分娇憨可爱。
姜止吟明白她现在的心情,无奈地望了妹妹一眼,摇了摇头,拍拍她的手,示意让她别趟浑水。
这时高座之上的人终于开口了,声如冰刃:“行刑!”
姜止晚听到这话,瞪大了双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等等———
……
姜止吟猛的睁开了眼,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悬空,脸上已全是冷汗,就连身上的烟纹缠纱丝衣也早被浸湿,微风吹来时透着一丝凉意。
这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心口处还能感受到撕裂的剧痛。
她从胸口衣物下拿出一面镜子,镜中的自己嘴唇苍白,脸色白的近乎透明。
姜止吟神情凄凉,想起了曼媪对她说的话。
“归元镜虽可以幻他人身躯姓名回溯当时当景,但毕竟是上古魔物,魔气一日未消,便多一日危险。
更何况,你是以真身溯景,一旦被反噬,你可知后果?”
思绪回笼,姜止吟睫毛颤动,手指摩挲着镜面,声音喃喃。
“还是被反噬了嘛..”
话音甫落,屋内突然传来一道飞书,姜止吟愣了一瞬,这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圣地有四座仙山,分别为梵尘、羲和、玉山,楚姚。
四圣地各司其职为的是铲除世间邪祟,平天下不平之事,故而在世人心中有着极高的声望和地位。
梵尘山在圣地中居首位,弟子却最少,素来给人神秘之名。
如今,四年一度仙门大开,四山广收弟子,慕名而来的人不说一万也有八千。
如此重要的日子,她身为卜阳子首徒自是要出席,为师尊分忧。
她打开窗户,初晨的光借着缝隙争先恐后的进来,尽管屋内多了些温暖,却仍难掩冷清。
一瞬又关上,只觉外面人多嘈杂。
怕自己耽搁,姜止吟站起身,纤手一扫飞书,一瞬间,滕文排排列在眼前,再细看内容,果然同她所想。
而后拂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