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忠王

叶岚进入凉州城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景象几乎可以用满目荒凉来形容。

街上几乎没有商贩，家家关门闭户，偶尔有些行人出没，也是一脸急色，匆匆忙忙。她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过路的大娘，也没问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于是叶岚便准备到凉州县衙问问，结果到那里时却发现衙门大敞着，里面空无一人，门口的申冤鼓没有了鼓槌，鼓面破了个大洞。

有个拄拐的瞎眼老婆婆躺在一旁的台阶上，看起来奄奄一息，她面前摆着个破碗，里面空无一物。

叶岚心生怜悯，但见周围也没有什么开门的店，更没有摆摊的小贩，没法买吃食给对方，只能往老婆子面前的碗里放了五枚铜板，差不多够买些米面。

结果她刚把钱放进碗里，就见县衙后面突然窜出来一大群乞丐模样的人，他们争先恐后地把碗里的铜钱抢光了。

那瞎眼老婆子颤颤巍巍地摸索着空荡荡的饭碗，登时大哭起来。

“你们这些丧良心的狗崽子啊！抢我一个老太婆的东西！畜牲啊！畜牲！”

那些抢了钱的人作鸟兽散，只剩下两个黑黢黢的枯瘦男子蹲在旁边，他们因为饥饿无力没抢过其他人，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叶岚。

叶岚顿时想起财不可外露，现在她的处境很危险。可是面前的县衙一个人都没有，她又该怎么办呢？跑吗？

好在此时，一队看起来似乎是巡逻的官兵从北面过来，那两个男子看到有人过来，便慌忙逃窜了。

叶岚赶紧上前拦住那些官兵：“官兵大哥！请问你们是朝廷的军队吗？”

为首的是个一身铜皮铁甲的人，看起来似乎是个有职务的官兵。

他打量着叶岚，见对方穿着个土气的大袄，带着个狗皮帽子，一脸的脏兮兮，以为是凉州城的平头百姓，便有些不耐烦。

“是又怎么样？赶紧走开，别挡我们的路！”

叶岚一听对方真是朝廷的军队，双眼一亮，连忙道：“大哥您等等！请问您知道叶隆将军吗？就是这次带队出征仇池的总将领！”

对方眼睛再次仔细打量了一遍叶岚，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一改开始的不耐烦，和善地盘问起叶岚。

“姑娘认识叶隆将军啊，听你的口音，难道是帝京来的？找将军何事？和将军又是何关系啊？”

叶岚刚打算说自己是叶将军的女儿，但是张了张口，又咽下去了，把话转了个弯。

“我确实帝京来的，是将军府的丫鬟青青。前阵子府上出了事，我和小姐失散了，所以才逃到这凉州城来。”

说着，叶岚捂着脸呜呜哭起来，看起来十分无助。

那官兵听她这么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递了个眼色后，对叶岚和气道：“这样吧，反正我们也要回军营，你先跟着我们吧！”

叶岚顺从地点头，刚准备走时，突然想起来刚刚的瞎眼老婆婆，便让官兵们稍等一下。

她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铜板放到老婆婆手里，这种时候银子是没用的，反而是几文钱的铜板更方便，然后对着衙门角落那些偷看这边的人招招手。

那些人见她招手却是不动，叶岚只好走过去，数了数一共有六个人，有男有女，有大人也有小孩。

“我知道大家都需要钱，但是不能欺负一个老人呀，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刚刚的五文钱是哪些人拿走的，只要交出来，我给你们每个人十文。”

叶岚不想让他们再哄抢老婆婆，所以便打算给他们每个人一些钱。

六个人面面相觑，却不肯交出来抢走的钱，叶岚猜测他们估计是不信，仗着身后有官兵，他们估计也不敢抢，于是叶岚从兜里拿出一小吊铜钱。

“如果没人交出来，我就不给了。”

“你说话算话！”

一个小男孩冒出一句，叶岚郑重点头。如此，小男孩和旁边的老汉才犹豫着伸出手，一个手里攥着三枚，一个攥着两枚。

叶岚也说话算话，数出对应的钱，给面前的人一一分了。

“世道不安，大家都不容易。各位既然都拿到了钱，就请不要为难老人家了。我在此，谢过了。”

官兵带着叶岚离开的时候，为首那人摇摇头，不赞同道：“你给他们这些人钱干什么？不值得，他们可不会记得你说的话。”

叶岚看了眼对方，她已经知道这人是个校尉，只是坦然一笑，并不否定对方的话。

“我知道他们不会记得，但我做事不问值不值得，只求自己心安。”

那校尉听了这话，却不作声。一队人接下来都没有说话，大概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到达军营，叶岚感觉自己的脚丫子都要走废了。

进了军营后，叶岚发现有些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直到她被带到主营帐，见到了忠王时，她才明白过来是什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