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都,永乐侯府。
永乐侯喜添孙儿,大摆宴席,宾客来来往往好不热闹。晚间,满堂齐聚厅中,一小儿被奶娘抱出放入浴盆,举行赐福之礼。
不久,外面高声喊道:“天后派人前来添福!”
众人皆站起,只见一蓝衣女官踏入厅中,身后跟着俩太监。女官容貌姣好,年方二十却气质沉静,眼神不怒而威。他们认得,这是天后身边的司薄,杜檀昔。
“听闻永乐侯喜添孙儿,天后特派微臣送来玉如意两柄,金元宝四对,虎头鞋六双,不知永乐侯何在?”
听她一提,众人才发现永乐侯不见人影,永乐侯之子吴云帆上前道:“许是在书房,杜女官稍等后,来人看座。”
小厮跑到后院,见书房中灯火通明,敲了几下却无人应答,奇怪下推门而入,见永乐侯趴在桌上似已安睡,连画掉地上都不知道。
小厮捡起画,把画卷起收进画篓,笑道:“侯爷,天后派人来了,侯爷?”
他看叫不醒,伸手轻轻推,哪知就是这么轻轻一挨,椅子上的人竟直接摔了下去,半天没动静。小厮忙上前查看,面色倏然变得惊恐万分,那锦衣华服上撑着的头颅已经不能叫作头颅,简直是一颗血淋淋的肉球。他明明想跑,腿却和生了根一样,直到看见肉球上的两个黑窟窿似越来越大,大到要把肉球吞没,终于惊醒,跌跌撞撞逃出了书房,留下一地的血色脚印。
“死人啦!”
惨叫声从后院传回前厅,小厮差点被台阶绊倒,连滚带爬进了大厅,指着身后,牙齿直打颤,“不好了,侯爷死了!”
满堂哗然,议论声四起,吴云帆那还管那么多,唤二弟出来主持大局,带人往后院去了,杜檀昔作为派遣来送礼的人,自要跟去查看情况,好回禀天后。
抵达后院书房,惨烈景象直击脑海,吴云帆吓得连退三截,杜檀昔转身直干呕,刚刚她亲眼看见一块肉从脸部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喜宴变丧宴,宾客纷纷找借口告辞,杜檀昔不敢再看,匆匆回到宫中,向天后禀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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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秋佳节,波斯使者即将进京。为尽地主之谊,显天.朝上国风范,天后特设中秋宴款待,宴会事宜交与尚仪局办理。尚宫局忙得团团转,连哪盆花该如何摆都要细细过问,生怕出差错。杜檀昔奉命前往御膳房核对菜品名单,快到时,见一名瘦弱少年鬼鬼祟祟躲在树后,她示意后面的人不要出声,站在原地观望。
少年一心盯着御膳房,过了不久,几道菜出锅摆在台上,他趁着门口厨子有事走开偷偷溜了进去,往灶台后一蹲,激动搓了搓手,咽下口水,向盘中的鸡腿悄然伸出五爪,还没挨到边,手腕便被他人擒住,逮个正着,“小贼,看你往哪逃!”
“哎哟,放开小爷,不然有你好果子吃,还不放开!”
李言冷笑要攥他出去,少年死死抓住门框,大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无礼,再不放手小爷要你的脑袋!”
那少年看样貌不过十六七,唇红齿白,手腕细得和没吃饱饭似的,杜檀昔一眼认出来了,呵止道:“住手,不得对嘉宁郡主无礼。”
李言见是她,脸色更难看了,“杜檀昔,我看你是近日太忙连眼神也不太好了吧,这分明是个小毛贼,我亲眼看到他在御膳房偷东西。”
杜檀昔没理会他话里的敌意,看向躲在李言身后的小毛贼,“嘉宁郡主,这位是金吾卫中郎将李言,是你亲自坦白还是想让我通知你父亲去牢里领你呢?”
“别别别,这点小事麻烦我爹干嘛,他可忙了。”嘉宁郡主赶紧探出头,她最怕那个爹了,总说她没有贵族小姐的样子,硬是给请了八个礼仪老师轮番教导,她稍稍反驳就要被罚跪祠堂,现在她还有一肚子气呢,既然撞见李言这个倒霉鬼,她决定朝他撒火,瞪道:“看什么看,我可是清河崔氏崔侍郎之女,是天后亲封的郡主,你要堂堂一个……不对,区区一个中郎将就敢对我动手动脚,识相的还不快放开?”
听到是个姑娘,李言急忙松手后退,耳朵不可见红了一片,却冷眼扫过二人,“一个郡主不仅扮成这副模样,还来御膳房行偷鸡摸狗之事,真是长见识了。”
嘉宁郡主脸不红心不跳,叉腰瞪回去,“怎么了怎么了,都是衣裳怎么不能穿了,你要是想穿姑娘家衣裙你也穿呗,还有,谁说我偷鸡摸狗,我这是在帮御膳房试菜呢,天后脾气你们知道吧,要是那日菜出了什么问题,你们这些小命就难保喽。”
“强词夺理。”李言气得背过身去。
杜檀昔抿唇偷笑,见他瞪来收了笑容,“小事一桩,中郎将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吧?”
听到此话,他转过身,握紧腰间的剑逼近杜檀昔,居高临下望着她,杜檀昔不急不恼,淡然抬头与他对视,听他道:“少假惺惺抬举我,这次就罢了,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李言气匆匆走了,看热闹的宫人装作经过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