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靳晓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几更天,室内陈设也与清潭苑有所区别,显然是一处从未来过的地方。
门窗没锁,靳晓跌撞而出,只在廊下撞见三两个生脸仆从,他们见了她,恭敬地躬身见礼,没有一丁点旁的声响。
“这是哪儿?”
“裴昱呢?”
“你们又是谁?说话啊!”
已入冬月,夜风肃肃袭来,走廊上灯火阑珊,仆从只是低着头作揖,像在连连告罪,却怎么也不吭声,叫人不禁怀疑是否误入了什么怪梦。
又瞥见不远处月洞门外站着几个腰间佩刀的护卫,靳晓唇线紧抿,后脊涔出的冷汗被西北风一吹,凉意砭骨。
肩上忽然一重,随之而来的人声有点熟悉:“起风了,少夫人当心着凉。”
“他们身患哑疾,无法回答您。有什么需要的,同老奴讲,或是写在纸上给他们看。”此人自身后来,一边说一边给披上氅衣,尔后扶住靳晓双肩,不容拒绝地引她往回走。
“何管事。”
靳晓惊惶未定,散乱的发丝也被风吹得黏在脸上,认出对方后稍稍松了口气。
她抿了下唇,颇有歉意地开口:“我朋友给你们下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代她们向您道歉。”
何管事一怔,还是头回听主子同她们做下人的道歉。
“裴昱……不在吗?”靳晓试探地问。
“二公子不在,此地名为栖云馆,也是二公子的别院,您且安心住下。”
竟是换了个地方禁锢她。
这叫人怎么安心呢?
靳晓模模糊糊记起,裴昱离开后,正是何管事进来喂了她一颗黑丸称是解药,那么想必床榻间她不堪的模样也被何管事尽收眼底了。
“何管事。”
不知对方是否动了恻隐之心,靳晓抬步往前,一把握住何管事的手。
其实不用特意去挤眼泪,一想起裴昱的恶行,心头便涩然不止,靳晓抬手拭了拭泛红的眼尾,像在强压泪意,“您应该是看着裴郎长大的,这么多年也有情分,莫让他一错再错了。”
风声呼啸的庭院里陷入死水般的冷寂,唯有细细可闻的啜泣声。
“老奴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何管事移开视线,盯着一片虚空,木然地说:“夫妻两个拌拌嘴是常有的事,老奴到底是下人,不好置喙,少夫人若有什么委屈,还是等公子回来再说罢。”
靳晓动作一顿,乌眸含泪看向对方,“可他根本听不进我的话啊,再说了,这世间哪里有丈夫给妻子下那种脏药,还要妻子体谅的道理呢!”
“何管事,”靳晓又一步道:“您也知道开了年裴郎就要科考,他龙章凤姿,名声贵重,将来名列前茅入了馆阁更是会有一番大作为,而我出身烟花柳巷,又无亲无眷,对他的仕途没有助益不说,还可能成了他青云路上的绊脚石。不若,让我走吧——”
何管事眸光一闪,回避身侧灼人的视线,闷声打断:“天凉,少夫人进屋吧。”
说罢,也不去看靳晓的反应,只找了两个哑婢过来,她们像是有武艺在身,一人一边架起靳晓,直往里去。
不多时,何管事亲自送了姜汤。
靳晓坐在窗边默默垂泪,未置一词。
“少夫人可能不知道……”何管事放下姜汤却未离去,汤水氤氲热气。
嗓音也像是被熏蒸了一样,柔婉了些,“老奴是家生的奴仆,意思是,全家人的生计都系在显国公府,全家人的生死,也都拿在二公子手里。”
何管事看着委顿的小娘子,不禁把声音放轻了些,“栖云馆与清潭苑不同,是二公子的私产,郡主、国公爷、大公子都没来过,甚至不知道栖云馆的存在。”
何管事又朝外指了指:“里外奴仆也都是二公子见他们生有残疾而收留的,除了聋哑,还有眼盲的、腿脚不便的。他们仰赖二公子而活,自然万事听从二公子,因此,栖云馆所有人都会替二公子看着您,断不可能放您走。”
靳晓胡乱抹了把泪,硬声硬气:“何管事这是在敲打我?”
“老奴不敢。”
何管事轻叹了声,把放凉的姜汤往前推了推,“老奴只是想说,少夫人若顺从二公子,日子便好过些,二公子舒心了,那凡事也好说话。”
靳晓目光微凝,偏过头去看她,何管事却仍低着头,十分恭敬的模样,“姜汤的温度正适口,少夫人快用吧,老奴先告退了。”
红褐色的汤汁里飘着几瓣桂花,香气浓郁。
靳晓一边喝,一边若有所思地望了眼何管事离去的方向。
连着几天裴昱都没露面,靳晓懒得去想到底什么事绊住了他,而是以散步为托辞,每天三餐之后就在栖云馆四下转转,摸清地形,身边跟着人就让他们跟。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靳晓不会把气撒在他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