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二）

罗应成的汇报是很准确的。整个尸体外观上并没有值得人注意到地方。颅骨碎裂，下肢完全组织化，加上胸腹部多处骨折错位，让死者的人体组织模糊一片。还没完全干透的血液扑满了她周围的地面，身上的衣服被染成了暗红色，只能从款式勉强可以看出是条做工相当精致的连衣裙。

现场的血迹没有完全凝固，这位的死亡时间不超一小时。除去人员赶到现场的时间，也就是说尸体在刚出现不久的时候就被目击者发现了。如此一来，死亡时间便可以大致确定在五时十分到五时二十之间。

就之前几年的工作经验来看，年轻女孩高层坠楼多半是意外和想不开。可这个现场总让唐卿卿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如果是意外、激情杀人这一类，死者是为什么四五点钟不睡觉，穿着正装到处逛游？

在居民区里，这个时间点若是发生争执还是比较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而根据她身上正式的着装和正常的表层分析来看，这人要真是自己跳下来的，不大可能是因为瞬间崩溃或一时冲动，更像是想借死亡达成一种社会关注。

但这样死者又不太可能选择这种人流量不多的时间且很大概率留下自白或者遗书。

至于因纠纷所出的蓄意谋杀，凶手出于没经验、恐惧等各种因素，会尽可能地降低自己被发现的概率，尤其是采用推人下楼这种高风险方式。

一旦被过路的人看到很可能逃不出去。所以一般都会在人流最少的时段和地点。而在这种室外且人流较大的场景下一般会选择午夜。

虽说推一个人下去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含量，但要防止被遍布各地的搜测网捕捉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普通人不可能全面避过。

至于另一部分也就是反社会人格的凶手，多会青睐早晨八到九点这种人流量最密集的时候，人群目睹这一切发出的尖叫、惊呼和恐惧，才能最大程度地满足他们那种变态的“炫耀”。

所以这个事件的制造者是想要表达什么呢？

少顷，唐卿卿按了按眉心，站起身向四周打量一圈。陵江算是这一段有名的高档住宅区了，虽然建立的年头不短，但搜测网还是十分完备的。不过和她想得一样，这些有点门槛的地方嘛，服务人员不会那么不长眼地把测点正好放在住宅楼正对面。

其他现场痕迹……算了刚才就看过了，这个错点附叫那个一干二净。除了惨不忍睹的尸体，大多找不出第二个值得有利于写报告的东西。即使析理员们去也就走个流程，基本带不回去什么有用信息。

去这个女孩跳下来的地方或者家里看看好了。

“唐监，现在可以上去了。”正想着，唐卿卿看见了罗应成发来的信息。

“走吧。”唐卿卿点点头。

余下的人开始对住户进行全面排查

跳楼的现场基本不可能远距离转移，死者多半是这儿的住户。就算人真的是被强行带过来的，周围住户不会一点动静听不见。

“对了，还得找几个人去摸排一遍这幢楼附近五十米之内三天以来全部的测点内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赶紧的，我想没人愿意耽误自己的中餐。”

伴随着周围快节奏的脚步声响起，外搜人员迅速执行任务，现场忙碌起来。

“头儿，我觉得这现场其实很像典型轻生坠楼。小朋友全身粉碎性骨折，面目全非，衣着正常，下肢损毁尤其严重，看着就像是直挺挺往下跳的。可听你的意思，是认为这事更像蓄谋已久？”唐卿卿刚准备上传输塔，就见林宇凑到她身边低声问道。

“你觉得这一定是自杀？”唐卿卿看了林宇一眼，意味不明。

“对啊，这不挺明显的吗？因为学习压力大或者失恋什么的，一气之下冲动跳楼。这几年很常见啊。”林宇理所当然地说。

“的确看尸体情况并没有明显其他类型外伤。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唐卿卿迅速阻止林宇接下去想要发表的有关冲动和压力的长篇大论。

“但你自己也说了，死者像是直挺挺往下跳的。你看这儿。”她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平板，摆弄片刻，调出坠亡现场的三维图像，“上肢和头部保存都太好了。一般来说，就算是极度轻生者在高速坠落也会本能地挥舞四肢，而头部因为重量问题受到的伤害必然会不小。

我见过烟云近十年所有关于坠楼的记录，但凡有死人，极少能以这种直立方式落地。而且她摔成这样，怎么着也是十楼以上的高度，这种情况头部完全应该是遭受重创的对象。说得极端些，尸体的损伤程度应该是自上而下递减，而不是反过来。除非她开了重力控制器。但普通人基本是不可能弄到这个的。”

“这倒是，不过或许是偶然——小姑娘真就是正好用这个方式落地……”说到一半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我到希望是这样。不然就这么干净的现场还不是自杀或意外的话，你们就等着在总部泡烂吧。”唐卿卿脱掉了防护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