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自来到美国，庞美露便一天都没睡好过。时不时半夜惊醒，望向漆黑的天花板，总觉得有鬼趴在上面。

她终于忍不住开始找室友——但是一千美金，即使平摊也要五百，不是寻常留学生愿意负担的。

她又等了一个星期，终于两眼青黑地等来了第一个递交材料的人。来人叫霍德华，本名周启民，是新美国移民。他和庞美露的学校隔了一个街区，离这座公寓只有一公里。

霍德华有一双好看的眼睛，睫毛很长，比混血儿还好看。他也是仅有的申请人，庞美露思虑再三，只能答应他住下。

霍德华洁身自好，出入公寓总在规定时间，从不去疯玩。庞美露交往的二三同学邀请他时，他也只会抿着嘴严肃。

于是庞美露醉醺醺地回来，他任劳任怨地收拾房子后，还会拿眼神控诉她。庞美露眼晕头晕，一把拽过这位田螺室友，拍拍他柔软的脸傻笑。

那时谁又能想到，霍德华会与周复生沾点关系。那是霍德华住进来的第五个月，庞美露与他谈起恋爱，两个人羞涩又暧昧地保持着界限。

几个月后，周复生则来到这座公寓，以霍德华小叔的身份。他亲切地邀请霍德华与庞美露吃饭，接着又以奶奶生病为由把霍德华带走。

之后，庞美露再也没有见过霍德华。去他的学校，发觉校园里的华人男孩不少，可唯独没有霍德华。她着急过，哭泣过，却无力抵抗天花板的恐惧与孤独。这座公寓又只剩她一个人，这次她没再找其他室友。

失恋的悲伤慢慢过去，庞美露却在一个月后重遇周复生。他揽着身边妖娆的女郎与人谈笑风生。

等庞美露意识到时，自己已经站在他面前。她握紧拳头，眼神狠厉地控诉着面前的人。他把她的恋人带走，却没有归还。

在场其他人都觉得很有意思，打趣周复生的艳遇。周复生摩挲着女郎的腰，将她推向一边，踱步来到庞美露身边。

他低着嗓子笑道：“有什么事？”

庞美露的心里掠过一丝害怕，原先周复生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尊敬的长辈，优雅的绅士。可是现在，他的笑不入眼底，说话斯文，眼神却如同蛰伏的野兽。

她后退了半步，说：“先生，请问霍德华还在旧金山吗？”

旁边的人听到这个名字都很诧异，随即看向周复生，却没等他回应便听远处一声枪响。

庞美露抱紧脑袋蹲下准备慢慢靠往房子里，但还没等她动身，一只硬如铁的手箍住她，把她拖向车里。

关上车门，外面枪声渐止，动乱也渐渐平息。庞美露缩在车里的角落，等听到一声轻笑才抬起头。

“怂了？”

周复生靠在后座，丝毫没有意外或害怕。庞美露看向车外，原本热闹的街市，此刻行人四散。

“你的女朋友呢？”庞美露遍寻车内，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我哪有女朋友。”周复生压低嗓子，咳了咳，“那个女人是合作商给我的，美人计，中国人都该懂吧？”

庞美露讥笑一声，道：“先生，你可是移民。”

周复生挑了挑眉，又重重咳了一声，说：“我是不是，你又怎么知道？”

他捂住胸口，面容不似之前的淡然。庞美露正准备下车，被他拉住，道：“送我回家，我告诉你霍德华在哪。”

不由庞美露犹豫，他把她拎到驾驶座，扔给她车钥匙。他连连深呼吸，听见车里发动便放下心。

庞美露歪七扭八地随着他的口述找路，车调头要开走，就听外面有女人哭泣。庞美露正要停车，被周复生震慑道：“不想死就继续开。”

庞美露抖了抖手，心无旁骛地开车。

过了不知道多久，庞美露觉得自己满头大汗的时候，周复生终于让她停了。车子刚停，外面便涌来七八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

他们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叫着周复生“老大”。

周复生不紧不慢地起身，指了指驾驶座上呆滞的女人，说：“把她带去我房间。”

庞美露后怕地下车，便发现这里和自己的公寓同一个街区，但这里是别墅群。庞美露被带去别墅的二楼，不知过了多久，周复生穿着家居服进来。

他扔给她一瓶水，见她应激地颤抖，便说：“家里只有酒，我让人买了箱水，你凑合喝。”

“我知道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先生，我能不能回家了？”

庞美露慌乱地眨着眼，手上的水被她攥紧又放下。周复生知道眼前的女孩受了惊吓，她只是来这里留学，生活区域不超过三个街区，接触的都是大学生。

他碰了碰她的肩膀，问：“不想知道霍德华的事了吗？”

庞美露抬起头，眼神含情：“想。”

周复生喉结滚动，将手移到上方，盖住那双含着担忧和情意的眼睛。

“霍德华——周家不可能让他和你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