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之情
周河弥自然没有变成什么精灵鬼怪。
她憋住一口气,深潜入海,拽住杭鹭声的胳膊使劲往上拉。
只是她低估了一个健壮男子的重量,施救不成反被杭鹭声拉着往下坠去。
周河弥焦急万分,眼看着杭鹭声的眼神变得迷离。
他胸前有淡淡的红色晕出,伤口定然是在多番折腾下重新裂开。
海浪一波接着一波。
两人在其中上下沉浮,身不由己。
接近昏厥的杭鹭声开始说起胡话。
“河弥不要死,你要平安的……”
一层暗流从两人下方涌起,周河弥顺着海水的力量一跃而上,猛然露出头来。
她大口大口地捕捉着湿咸的气息,还不忘安慰杭鹭声。
“我们都会平安,别怕!”
周河弥话音未落,便见杭鹭声彻底闭上眼睛,失去支撑的头仰倒在海中,令她一阵手忙脚乱。
所幸这场风浪有了减弱的趋势,只要一块木板就足够栖身。
“杭鹭声!”周河弥咬牙切齿地将他往木板上带,此生从未觉得自己力气这样小,“你能不能振作些……这么大个子说晕就晕,你丢不丢人!”
许是激将法十分奏效。
杭鹭声意识虽未回笼,手脚却明显乖顺了许多。
周河弥省了大力气,将杭鹭声横着扔在大木板上,累得独自扒在一旁喘息。
方才还不觉冰凉的海水,现在却有些刺骨的意味。
周河弥咬紧牙关,忽觉自己冷颤不止。
她有些慌张,心中暗叫不好。
自己前些阵子刚刚大病一场,若再度染病发热,别说好转,恐怕连保住小命都是问题。
此刻东方既白,云层中透出一缕金光。
阳光很快便铺洒在海面上,方才还嚣张万分的风浪渐渐平息下来,恢复了先前静谧的模样。
周河弥内心的恐惧被升起的太阳驱散。
迷茫之中有了方向,回到岸上便不再是不可为之事。
她从杭鹭声身上扯下几缕宽布条,吃力地将两人缠绕绑紧在木板上。
自言自语般念叨——
“只要把你这尊大佛送到金陵,我姑且也算是你的恩人了,你可要争气些,千万别……让我爹白白蒙冤呐。”
……
杭鹭声身上被毒辣的阳光炙烤得有些刺痛。
他咳了几声,肺部有些沉坠。
周河弥趴在旁边看着他,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没事便好。”
杭鹭声眼睛大睁,还未来得及惊喜,便见周河弥摇摇晃晃地趴倒下去。
“周姑娘!”他飞快地伸出手,接住周河弥垂下的头,触手之间皆是滚烫。
“没事……”周河弥想挣扎起来示意他放心,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杭鹭声颤抖着将她抱起,寻了个有树荫遮蔽的地方。
裸露的皮肤纵使被阳光晒过,贴上周河弥的体温却仍觉烫人。
他的上身不知怎么变得衣衫褴褛,只剩下一条条破布片挂在身上,若说被海中冲泡的杂物挂坏,损坏的痕迹却过于规整。
杭鹭声下意识去摸袖中的令牌,却意料之中没有感受到它坚硬的触感。
“大人是找此物吗?”周河弥缓缓将手探入怀中,拿出那方铜制令牌,“我替你收着呢。”
杭鹭声愣愣地接过,视线不由得停留在周河弥的身上。
她那一身素净的衣衫被他的血污浸染,留下了大片痕迹。
面上的疲惫与虚弱没有丝毫遮挡,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他眼前。
杭鹭声难为情地转过头去,原本见她生还的喜悦维持了不到一瞬,随之而来的便是低落与自责。
他摩挲着手中铜牌上的纹路,低声道:“对不住,我又害得你遭难了。”
周河弥动了动,换了个轻省些的姿势,刚好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大人别恼,这不算什么,我休息几日便能好全。倒是大人您的伤,不可不在意。”
杭鹭声得了她的安抚反而愈发失落。
他死死捏着令牌,眼眸中满是汹涌的后悔,“为了这么个死物,我竟抛下一船的人独自走开,还险些……”
他没有将话说完,不敢再看周河弥一眼。
“我自诩清廉刚正、心智非凡,可抵达江南以来,圣上所托之事遥遥无期,就连无辜黎民枉死也不得救,我实在愧为食朝廷俸禄之官员。”
周河弥见他垂头摆弄手中的铜牌子,臊眉耷眼的模样甚是沮丧。
“大人就算在船上,也救不了所有人。”她舔了舔干渴开裂的嘴唇,“那群官兵泼了许多桐油在船头,只要有一丝火星便能让整个船只烧毁沉海,船上有三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