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又是一阵尴尬地沉默。
老先生觉得有点站不稳。
但他毕竟教书几十年,师德崇高,很快包容下她的不足,扶住人肩膀又拍了拍,还做个握拳的手势,语重心长道:“勤能补拙,即日起好生努力,将来定能赶超五郎!”
纳仁虽然听不懂,却看懂他的手势,因受到老先生慈祥的鼓励,她郑重地点点头。
她前几日没有开口,不外乎对他们不信任且学习环境并不成熟,而如今看来,她大可以放开学习。
事实证明,纳仁在专业的教导下的确学得很快,早上两个时辰一过,已然会读写十几个字了。
张先生欣慰地仰天长叹,叹自己的辛劳感动上天,竟能让小聋哑开口说话。
而在她愉快地结束课业后,晏云安还在因为新仇旧账被罚打弹弓,那靶子足八米远,凭小孩子准劲根本打不到。
纳仁颇为得意地上前。
晏云安瞥人一眼,心思烦躁,“我会射中的!”
纳仁笑着撇撇嘴,转头阔步走开,但临门却回头一顾。
眼见小孩捂住肚子,耷拉脑袋模样十分颓然,她甩甩头,又心尖一软,遂回身来捏住他的肩,贴着他蹲下,两手包住他的手。
她左手执柄微微抬起,右手将特制的泥塑弹珠顺着皮筋拉到人右脸边贴住,调整了仅几息功夫便骤然松手。
弹无虚发。
晏云安下意识“哇”出了声,霎时间对她有所改观。
他才五岁,拿不稳弓,所以窦英才让他举着弹弓练手,可小孩子的力气的确小,拉弹弓时手都会抖得不停。
府里射艺高超的人的确不少,但大多都是重任在身,谁愿意和小孩子过家家呢?
纳仁的出现,让眼界尚未开阔的小毛孩觉得世外高人莫过如此。
“阿姊教我,阿姊教我!”晏云安变脸如翻书,一把扯住她衣袖,目光中满怀期待,稚嫩的童声洋溢着急切。
纳仁又给他演示了几遍,而后由着他自己握弓,仅帮他调整动作。
他很快掌握技巧,固定住前后手的位置,仅试几次便稳稳中靶。
他看着自己的成就,激动得像兔儿般蹦蹦跳跳,“云儿茅厕顿开……阿姊,阿姊你可真贼!”
在学一门语言时,人们总是对陌生的脏话十分敏感并具有天生的学习能力。
纳仁转转眼瞳,跟他学道:“茅厕……顿开!泥可尊贼!”
自己话都说不标准的晏云安认同了她的发音。
她噘嘴,只道北狄与大晏原来还是有通用的夸赞话语的。
学到了。
于是在往后侧厅去的路上,纳仁向每个和她示好的人都表达出亲切的赞美。
以至于每个侍婢笑着向她打招呼,又起白眼走开,更有甚者会留下句,“真以为当上外室了不起,看不起谁呢!发癫!”
却说晏修和本在王府,是窦英今日外出,然托他照料儿子,人这才到别苑来的。
纳仁被晏云安牵起,二人一前一后慢悠悠荡。
抄手游廊景色可观,都是北国无有的景致。
进入屋里,便更觉不同。
入眼就是主堂,侧厅的主堂并不大,方正大约十五尺。堂上置张梨木雕花高案,案上垒尊连绵的青瓷山,色泽滋润,峰脊凌厉。
在堂中央,放置汝窑青釉熏炉,高至纳仁的大腿,散发着暗暗幽香。淡淡的四弃香临空,气味清新凛冽,像秋季打了霜的清晨般凉净。
左右室放置着承具与床榻。
晏修和已然入座。
她环视厅堂,目光又落回桌前熟人身上。
而晏修和见到纳仁今日打扮,不免慨叹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二人再次见到,她多少有些时过境迁之感——上回见到是虚弱得一批的老阴批,这回是吃住豪奢的老阴批。
王内侍见有人来到,复向晏修和问了意思,“这位小娘子……”
外来的穷姑娘和王爷同桌吃饭不太合规矩。
晏云安昂起头,“再添碗筷……翁翁。”
“是。”内侍左右领命,转眼就命人捧着新的器皿上来。
纳仁入座,盯着晏修和走完一系列饭前流程,腹诽这中原规矩可真是繁琐,连着瓶瓶罐罐一堆,也不知都做甚么用的。
她拿湿布擦擦手。
真是爱干净的姑娘,王府内鲜有这样青春的女子来到,难道是王爷在外偶遇的倾心的姑娘吗,王内侍慈祥地笑着。
然后纳仁直接伸手捏住一块生羊脍放到晏云安碗里。
晏云安颇为感动,礼尚往来地抓了一把羊脍放到他碗里。
……
在堂众人瞠目结舌。
晏修和的脸色一沉,缓缓放下玉箸。
怎么不吃饭,是有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