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五只小鸟
我被小翠送到城门口的时候,阿爹已经带着人出去找我了;候在门口的守卫一见到我,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失踪两天了。
我原以为自己不过才昏睡了几个时辰,却不料竟昏睡了整整一天。
我愣愣地摸着脚上的扭伤,下意识地扭头想要去寻小翠,却发现他在送我到城门之后,又一次不告而别了。他这回走得依然是静悄悄的,在我看见守卫大叔又喜又委屈地哭诉的时候,他就像被风吹过的芦花那样——呼地一下又轻飘飘地消失了。
但我出乎意料地,不觉得意外了。
回来的路上我曾问过小翠:“你这回能不能不走了啊?遁玉之谷虽没有压制你身上业障的法子,但阿爹的仙人朋友们保不准有办法呢?”
阿爹说得一点都不错,我是有私心的人,我不愿意看见小翠再回到那个束缚他、伤害他的地方,只能积极又愚蠢地试图挖他的墙角。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靴子踩上泥泞草地的声音。
风呼呼地吹,穿过光秃秃的林子和我宽大的袖袍,莫名带起一股虚无缥缈的愁思。氤氲的雾气在冬日总是厚重的,即便我那时正趴在少年略显削瘦的脊背上,距离他的脸不过咫尺,也总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我想,我应该、可能,是喜欢他的。
只可惜缘分的长线弯弯绕绕,我才发现自己其实从未抓住过他的影子。
半分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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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回来见到了囫囵个的我,已经很高兴了。
外头的世道不太平,最近又有魔神厮杀的痕迹,因而野外的魔物增加了不少;加之某些蠢蠢欲动的魔神觊觎遁玉之谷许久,只是顾忌着此处受仙家与两位魔神庇护才不敢轻举妄动,我身为遁玉之谷城主的女儿,一出门简直就像个会移动的活靶子,若是以束魂之术夺了我的躯体...
我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安安静静地待在医馆里,安生了好些时日。自打被小翠送回来后,我便大病了一场——凡人的身体不比仙人,我躺在床上巴巴地看着天花板,竟不知天地昏暗,只觉得脑中一片浆糊,混乱得很。
偶尔清醒的时间,我也会坐起身来随手画画人物小像——都是小翠的画像:他蹙眉的样子、垂眸替我察看脚踝崴伤的样子、背着我一步步从郊野回来的样子、黎明破晓时分,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的样子。
阿爹在看见屋中那摞画像的时候,终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他原以为我只是苦恼于没有朋友,打死他也想不到,有一天他的女儿竟会为情所困;而困住她的情,不是遁玉之谷的哪家好儿郎,只是被她带回遁玉之谷照顾过几日就跑了的外人。
阿爹坐在床前问我:“就算暂时压制了他身上的魔秽,你又能如何?将他绑来入赘遁玉之谷吗?”
...好像确实不能如何。
替他压制魔秽的事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就算我义无反顾地跟着他,他也不会喜欢我,可能还嫌我是个麻烦。
阿爹见我神色低落,非但没有安慰我,反而继续问我:“你失踪后数日,遁玉之谷便开始不太平,许多人因恶梦入了魔怔。你在医馆住了这么些时日了,有没有仔细瞧过他们被梦魇折磨的样子?”
“仙家既已在遁玉之谷外设了结界,怎么会有魔物侵染?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梦之魔神。”
阿爹的语气突然威严起来——这才是他身为遁玉之谷主人的真正模样:“传说梦之魔神通过吞噬梦境汲取力量,指引座下大魔造下无数杀业,遁玉之谷中的城民们皆是手无寸铁的百姓,阿檀,你不如猜猜,是谁将他引来的?”
我愣住,一股巨大的恐慌感突然漫上我的心头,教我无法再细想下去。
“你唤小翠的那个夜叉少年。”阿爹面色阴冷,沉下声道,“你可知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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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之魔神生性残暴、贪婪,是以吞下世间一切美梦,残杀世间生灵为乐的魔鬼。被我救起的少年乃梦之魔神座下的夜叉大魔,被魔神打入束缚咒后,魔神便能以神识控制生性善杀戮的夜叉犯下杀业,让他们代自己背负业障与罪业,吞噬人间诸多美梦。
我想起小翠魔怔时疯狂的眼神,想来那便是他受到业障侵蚀时的样子;只是那时的我和阿爹都以为是他身上的魔秽侵蚀伤口才让他失去理智——如此乌龙,竟顺势掩盖了他的真实身份;若非我此次失踪,阿爹在城外发现了梦之魔神的气息,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我同情小翠,但我更同情遁玉之谷中的子民。
幸而医馆及时发现了端倪,摩拉克斯得了消息后,已经决定同遁玉之谷及几位仙家共同剿灭梦之魔神,阿爹才有机会保住这一城性命。
梦之魔神已经盯上了遁玉之谷,经众人商定后,未受侵染的城民由留云借风真君与叠山理水真君看护,暗中送往归离集接受尘之魔神归终庇佑;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