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千里之外1

1.一席夜话

连姝是在入夜后醒来的。

彼时问天阁二楼的厢房内只她一人，她略略地扫了眼周遭，隐隐听到门外有什么人正在小声交谈。不待她细听，一人便推门而入走了进来。

“醒了？身体可有什么不适？”未更端着一个托盘，随手将门关了上。

连姝扫了眼门缝中闪过去的黑影，点了点头。

“你在同谁说话？”

“哦，黑鹰。”未更下意识地扫了眼房门，镇定自若地向桌子走去。

“哥哥不是该在北边吗？怎么......会在此？”

未更沉默，将托盘搁在了桌上，慢条斯理地取了药碗，边用羹勺搅着冒热气的药汤，缓缓吹气，边走向床边，轻声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来，吃药。”

连姝滞了滞，到嘴边的质问不知为何，因为这句话再说不出口。

“喝药。”未更坐在床沿处，将药碗递了过去，一脸认真道。

“热，等会儿就喝。”连姝慌忙推了推药碗，面上有了丝不自然的慌乱。

“怎么？要我喂？”未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眼神扫了眼连姝，颇为自然地拿了羹勺准备喂药。

这个举动显然将床上坐着的连姝吓了一跳。

她瞥了眼冒着苦涩味道的汤药，倒吸了口气，赶忙接过药碗，闭着眼苦巴巴地将黑黢黢的药一饮而尽。谁知药刚入腹，便觉腹中翻涌，眼见好不易入口的药就要被她呕吐出来，一块蜜饯被适时地塞入了连姝口中，压下了喷涌的架势。

“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一点儿药都吃不下去。”未更边笑着打趣边顺手接过药碗。

“苦嘛！”连姝撒着娇，顺手拿了块未更怀中刚取出的一包蜜饯果子，大快朵颐起来。

“这味道......”她好奇地看向了那包蜜饯果子，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怎么了？”未更将连姝的神情看在眼里，眸色一暗，状似漫不经心道，“这是三秋斋的新品，喜欢吃的话，回头我给你多买些。”

“三秋斋。”连姝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个名字，不知所想。

“那夜.......太危险了！往后切莫如此。这世上没什么比你自己的性命更金贵。”

连姝从蜜饯中回过神，闻言抬头看向未更，一脸慎重道，“我晓得。只是这主要取决于哥哥，哥哥不对他做什么，我自然会好好的。”

“你......在威胁我！”愤怒涌上心窝，未更左手攒着药碗，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连姝看。

“是。你动他便是同我过不去！”连姝丝毫不为所动，亦坚定地回望过去，“俞水的身份，纵便只是一面，但以哥哥的聪明，必也该猜到了才对！你明知他于我的干系却还要致他于死地，究竟为的什么，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哥，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同你讲，姝儿的事姝儿自己会解决，希望你不要干涉！”

未更端着空药碗的手因为连姝的这番话禁不住哆嗦了下。

眼前坐着的姝儿眉眼明明是他记忆中所熟悉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莫名让他陌生。那个从来笑呵呵不知愁，事事听他话的丫头，如今才同他分开不足一年，竟学会顶撞于他。

未更心中陡然升起了几许落寞，似乎还隐隐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弄丢了那个时时要跟在他身后的人儿。这个发现让他心中顿感着急，面上不觉生了几许不快。

他默默起身走向桌子，随手将空碗放在了托盘上，缓缓而坚定道，“姝儿，你太天真了！你知道血海深仇代表的是什么吗？是疯狂，是杀戮，是不死不休，更遑论牵累无辜。何况，无论真相如何？缘由为何？你同他之间都横着个杀父之仇。若是哪日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欲杀了你报仇，你又当如何？留着这个祸根，终究是个隐患。”

连姝一愣，面色愈发白了。

见状，未更更进一步说道，“那夜知州府中的场景你也是亲眼瞧见了的。据我所知，这当中的始作俑者是那个叫做诸葛明的赘婿，之所以选择在新婚之夜屠了杜府满门，乃是为报昔年的血海深仇。而且，这个诸葛明......同俞水可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诸葛明做得，俞水......”

“不会的！水哥秉性良纯，不会这么做！”连姝面色惨白，急声打断了未更的话。

“良纯？不会？”未更冷笑道，“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的师弟俞水也不见得做不出什么出格之举。”

留着总是个祸患，未更暗暗想着，心中已有了计较，右手不觉背到了后方。

这个些微的动作被床上的连姝瞧了个分明。十余载的相处，她哪里不清楚此时的未更在想些什么，尤其方才他还下意识地将右手背了过去。那是取箭的动作，他的未更哥哥生了杀机。

“我会查清真相的！”连姝咬了咬牙，看向不远处的未更坚定道，“在那之前，我会保护好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