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阳血祭5

5.直言不讳

晨光初露，万籁俱寂。

距怀州府衙两街之隔的归来客栈外，忽有什么响动，将尚未撤下的客栈门板拍得“砰砰响”，更是搅了尚在睡梦中的不少客人们一场好梦。

二楼天字号房的门在接连不断的拍门声中，应声打开。

顶着黑眼圈的丫鬟桑月，此刻一肚子起床气无处撒，轻轻合了门扉，皱眉便要往楼下赶。她倒是要瞧瞧是哪个人这么不知好歹，大清早地将门板都拍散架了还不住手。

一同向门口走去的还有二楼几个同样被惊醒的客官，以及自后院慌忙赶来的小二哥。

只是，谁也没曾想到客栈门板打开的那一瞬间，“咚”地一声，一个人斜倒进客栈，撞入了众人的视线。

蓬头垢面、虚弱不堪，那人是谁？

就在众人犹豫不敢上前时，桑月冷不丁瞧见了那人身旁的一把佩剑，佩剑上悬着的半块玉玦怎么会那般眼熟？

桑月思索的刹那，客栈掌柜已然到了，正吩咐伙计赶去衙门报官。

报官？

桑月一个惊醒，也顾不得心中的烦怨，忙不迭提了裙摆，小跑着往楼上房间里赶。

“娘子，娘子，”桑月推开房间门，气喘吁吁道，“连护卫......回来了。他......他像是逃狱了！”

马车飞奔在北上的路上，道旁的山林不断远去。颠簸、起伏、颠簸......

林雪落了车帘，收回视线，目光不由注视起车内昏睡的连卓来。

“娘子，咱们这样做当真好吗？”一旁的桑月蹙眉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您好歹也是知州的女儿，虽然连护卫他应该是被冤枉的，但您此番这样带着他回澶州，多少总是有些不妥吧？！”

“那你说又当如何？”林雪看向桑月，目光清澈专注，“他好好地进了牢，如今不过才几日功夫便成了这么个田地，若是我们置之不理，当真将他留下了，你说会发生什么？”

桑月意识到某种可能，垂下了头。

“昭雪也当遇清官。既是此处无法伸张，离开便是上佳之选。”林雪闭目养息，好看的睫毛在眼角翘起，若小亭飞檐，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正此时，车内躺着的连卓呼吸声忽而乱了几拍，又飞快地均匀过来。

没错，他醒了，就在刚刚。

连卓没有出声，他正犹豫要不要醒，犹豫要如何面对林雪。这些日发生的事情让他意识到，这个林小娘子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而他近日所遭遇的一切或许都和她有关。她是谁？是害他还是帮他？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停车！”连卓来不及犹豫多长时间，车厢内林雪清冷的嗓音响起。“桑月，你不是晕车吗？外头景色不错，你去歇歇。”

“可是娘子，这里荒郊野岭的没什么好看。”桑月撩开帘子摇头道。

闻言，林雪白了桑月一眼，直言道，“我想安静待会儿，你出去歇歇，顺便让车夫采些果子来。”

“可是......？”桑月目光在车厢内流转、犹疑，忽而又了悟了什么，唇边浮现一抹暧昧的笑意，忙不迭下车而去，顺便还将车夫也打发地远远的。

车帘落下，车厢内恢复了安静。连卓几乎在安静地刹那便自车内坐起，准备掀帘下车而去。

“且慢。”林雪重又睁开了眼，注视着已然坐起的连卓，一字一顿道，“我同你有话讲。”

连卓有些错愕，但更令人震惊地是接下来林雪说出的那番话。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林雪视线没有一丝地担忧怯懦，直视着连卓的双目，直言不讳道，“但你看到的听到的，并不全是真相。”

“林娘子误会了吧？连卓一个小小护卫能怀疑娘子什么？”连卓边说边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身旁的佩剑，忖度着若是对战开来，自己如今的状况，胜算如何。

林雪将车内的情形看在眼里，忽而笑了，视线落在车厢顶，自言自语道，“连护卫做什么都这般谨慎吗？罢了，既如此，那我说吧！”

林雪昂起头，目光中似有些迷离和回忆，悠悠说道，“若我没记错，和连护卫的初见应是在韦城郊外的一处树林溪畔，彼时连护卫，不，应当称呼为连捕快，就藏身在那片林中。”

连卓闻声，忆起接妹妹归家那日林中偶遇契丹人的场景，眉头皱得老高，手中的剑柄握得也愈发地紧了。果然，当日那名女子就是林雪。

“后来，在澶州城还被连护卫跟过一次，说起来，连护卫的轻功可并不如何好，倒是意志力尚佳。从韦城追到澶州，又从澶州跟到怀州，一路行来，断没有放弃的意思。”林雪巧笑倩兮，仿佛在说一件无关自己的事。

“原来你都知道！”连卓挺直身子，却反倒将手中那把佩剑搁在了一旁的座椅上。“既如此，你为何不动手？一路上，你有很多次机会！在山林中遇狼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