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柳府密辛3

3.厅堂对峙

“柳娘子琴弹得当真娴熟，只是这一个曲子娘子你都弹了足足一个时辰了，为何不换首？哀戚绵延的，不是有什么心事吧？”

亭中坐着的柳家小娘子柳微燕闻声双手置于琴上，止了琴声。

“有没有心事，又关你何事？何况，我如何只弹这一首曲子，田郎君不晓得嘛？某人的脸皮也当真是厚，早先我可是听说你性子急，最不耐这种聒噪的，怎生，今日竟肯听我弹了一个时辰还不撤？”

“哈哈哈，道听途说就是娘子的不对了。我的性子其实也不似旁人说得那般不堪。何况娘子你弹得不错，曲子又是《长相思》，微燕你既肯愿为我弹了这许久，我开心都来不及，又如何会烦呢！”我吊儿郎当地看向旁坐着抚琴的柳微燕，笑着戏弄道。

“《长相思》？你倒是对琴曲还有些见识，倒不似坊间传闻的那般不堪。”柳微燕眉眼暗淡，下意识地拉紧了根琴弦，“只是，那又如何！你我家中长辈虽有交集，但我们也不过是平生初见，你当真以为我这曲是弹给你听的？自作多情！”

“自然不会做这般想！娘子既话都说开了，田某也不做隐瞒。田某无意娘子，想来娘子也瞧不上在下，不过，娘子这戏不也得演下去不是，否则，厅里的长辈那儿无论如何可都说不过去。”我随意打开了方折扇，朝不远处的厅堂指了指。

柳微燕秀眉蹙了蹙，手中扯着的那根弦忽地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说实话，我也不晓得，她堂堂柳家的嫡出小娘子，却为何要被疼她的老子嫁给我，额，田光那么个声名狼藉的浪荡子。诚然田光应不是真的浪荡形骸，但据说这柳员外可是视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如珠似宝的！此番作为，倒是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正此时，一声噼里啪啦地声音自厅堂内传出，紧接着，便瞧见三两仆从慌慌张张端了几托盘的碎瓷片，神色忐忑地退了出来。

厅内发生了何事？

“当年梅儿年少，伯父代爹爹管理城外柳宅的地契倒也罢了，怎生如今是要据为己有，不肯归还了？柳府偌大的家产，原来竟还惦记着侄女那一点微末的宅地。”

我随着起身的柳微燕往厅堂走去，未至厅门口便自内里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女声，顺着开着的厅堂门往里探，果然瞧见了她——柳竹梅。

“放肆！同长辈你便是这般说话的！瞧瞧你爹将你教养成了什么样子！许多年杳无音信，如今你一回来便张嘴闭嘴的讨要钱财，若非我这些年命人修缮管理，你爹那处宅子早荒凉了去了！如今你竟好意思讨要回去！”

柳员外双拳紧握，气得脸红脖子粗，桌子旁也早没了瓷碗杯盏，显然方才侍从们端下去的碎片便应是原本摆在他那儿的。啧啧啧，这个龙迎酒家的柳老板瞧着文文弱弱，但今日瞧着可是硬气地很啊！

“伯父说的是，侄女言语无状，驳了伯父的良苦用心。只是，侄女有一事不明敢问伯父，既是伯父只是替爹爹保管着那处的地契，并无贪墨之心，如何这许多年里，我却从未听说你有派人找过我。侄女这几年可一直在韦城待着，还开了家不大不小的酒楼，自认为找起侄女来应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您老人家可是连见面都没有同梅儿见过一次的，更别说要归还地契了！

前些日，若非我在生意场上，恰巧听说澶州城外有处挂在爹爹名下的宅院，梅儿都不知伯父你费尽心机霸了，哦不，是管理了那处多年了呢！倒是辛苦伯父了。

如今，梅儿长大了，能妥善处置爹爹留给梅儿的微末薄产，哪能再劳烦您老费心！何况梅儿一届小辈自不能亦不敢劳动伯父您大驾来送还地契，故而，我这才亲自登门来找的您！只怪当年爹爹遭人暗算早亡，若非如此，也不必劳烦伯父这些年处置这些个琐碎事务。不过，今日晚辈讨还地契后，伯父你也能落个轻松自在，何乐而不为呢！”

厅内，柳竹梅笑语晏晏，面若冰霜，而一旁的柳员外柳升却是要到了爆发的临界点。气氛沉默地可怕，可怕地一触即发。

“真是不要脸！我爹爹好心替你管着，你却是咄咄逼人只顾那点钱帛，连声谢都没有！不就是一处宅院吗？我澶州柳家才不至于贪图你那点小利！爹，给她便是。”柳微燕先一步迈入厅堂，冲柳竹梅叫嚣着，却是没有注意到他爹爹柳升的脸，在听到她方才利落爽快地要送还地契时，已黑成了一片。

“那便多谢微燕妹妹了！”柳竹梅面上含笑，不恼不怒，为自己径自倒了杯茶，悠哉地喝了起来。

“既是都应下了，还不快滚？”

“急什么。我得了地契自然会离开，在此之前，我便住在柳府好了！澶州柳家大门大户的，想来也不会养不起我这么个闲人。”

“你......”

“好的，那我便和微燕堂妹你同住好了！”柳竹梅先一步抢过话头，冲柳微燕莞尔一笑出了厅堂。

我站在厅外柱旁小心地避开走出正厅的柳竹梅，目光中有些许的惊艳。说实话，我当真还是第一次见柳娘子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