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有文章8

8.船工其人

对面画舫之上，站在船头甲板上听笛的连姝有些出神。

“云还娘子在想什么？”

旁吹笛的墨白察觉到身侧女子的异样，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敢确定她绝非听得入迷，而是确实地跑神。

“哦，笛子不错。”

连姝反应过来，望着墨白手中握着的那管碧绿玉笛，眼中似有所思，随口答道。

“喜欢？拿去。”

墨白随手将手中握着的那管玉笛递给连姝。

连姝也不推让，接了玉笛，仔细端详了片刻，重又将玉笛递了回来，缓声道，“蓝田玉，虽是山料所制，难得玉质尚佳，且还声音圆润，雕琢简约，确实不可多得，郎君收好。”

“娘子对玉石很有些了解。”墨白诧异地看向连姝，问道，“昨日你莫不是去了水云间？那个购碧绿玉笛的可是你？为何当时不拿出我送你的那块玉佩？”

“哦，对了！”面对墨白一连串的询问，连姝没有作答，反而像是忽然记起了某事，自袖中取出那块先前他赠自己的昆仑白玉，递还过去，“这个还给你。”

“既送了出去，如何有收回之理？”

“可是我去云水间瞧了瞧，并没有什么是我需要的。拿着这玉到底也没有什么用处。”连姝答得理所当然，倒是让一旁的墨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需要一管碧绿玉笛吗？我这管如何？送你。”

“不必了。”连姝指指腰间别着的竹笛，笑着道，“我已有了一管，再多一管倒是浪费了。”

“那你寻那玉笛做什么？”

墨白忽然很想送她礼物，向来他送出去的礼都没有被退回去这一说，但今次他送出去的礼不但被退了，还被同一个人给退了两次，真真让他泛起了倔脾气，非要送出不可。

“哦，没什么道理，就是想找找看。”

墨白被对方状似无心的话噎地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只得接了玉佩，收了玉笛。

“多谢款待，再会。”说罢，连姝见画舫已然停泊靠岸，遂大步下船而去，汇入人海。

事情发展地离刘金的预期有些个远。

在他的计划里，他风度翩翩地向连姝走去，冲她魅惑一笑，然后成功搭讪，接着畅游一番，最后在对方的一再要求下，他缓缓揭下银色假面露出真容，又在无意间吐露韦城答诗之事，让她觉得缘分天定，进而俘获芳心，从而顺利成章地接受父亲的安排，完成母亲的嘱托，捎带还能用这份爱意将对方拿捏在掌心。而至于婚后自己如何行事，嗬，既是对方心悦于他，自是不能再说什么。这场婚姻于他而言，不过是场不得不做的任务罢了。

但，自始至终这事儿发展的都有些个偏离，先是对方一眼在人群中瞧见他，识破他墨白的身份，虽说当中有些个巧合在里头，但到底一开始便生了差池。

后来虽说他二人也一番畅游，可刘金终是觉得对方有些个心不在焉，屡屡神思飘往天际，让他都不由怀疑起自己何时魅力竟低落至此，连个面容有缺的丫头都兜不住了。

至于揭下假面，嗬，那就更不用提了，对方似乎连认识他的心都没有，抑或者觉得他戴着这个假面挺好，提都未提，难道要他自行揭下？那倒是显得过于刻意了。

且依今夜情景瞧来，怕是就算自己想顺从父亲的安排，完成母亲的嘱托，迎娶这个丫头，但这丫头也不一定会乐意嫁给她。她拒了玉佩，拒了玉笛，拒了自己，莫不是有了意中人？这消息听起来原本应该不错，至少自己不用再娶她这样一个陌生人，但今夜这一游，倒是让他忽地对连姝生了兴趣。

明明面上有两道浅淡刀疤，但刘金却并未觉出丑来，且还分明觉得这小娘子身上有股子与众不同的吸引人的气质，聪明知礼，偏又不拘于礼还略带些调皮，真是奇妙得紧，让他陡生出新鲜征服之意。他甚至忽然觉得若是同她成了亲，约莫日后的生活会有趣许多，倒是内心里不再推拒排斥这门亲事。

想着，刘金望着连姝离开的方向，面上浮起了笑容。

而在此间画舫尾部的背光处，此时正隐着位上了岁数的船工，只见他偷眼望向已然摘下假面的刘金，复又望了眼连姝离去的方向，眉头蹙了蹙。

“看来，尚需加把力。”船工幽幽一叹，喃喃自语道。但令人诧异的是，船工这声音，听着竟是个中年女声。

再观这船工，待刘金下船后，亦随之下了画舫，只是与刘金入澶州南城正相反，他只身一人往北城而去，入了城内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但见他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敲响了最里头的那间房门。

“是我，开门。”女子的声音又自船工口中而出。

屋门立时便自内里被打了开，而开门的不是旁人，乃是当日武林大会上出言挑衅老祖的云瑶。

“娘，你怎生......？”云瑶上下打量了番来人，见对方一副船工装束，诧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