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公子心事5

5.迟来关怀

数日之后，大丞相书房之内，一身黑衣的以沫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封信，高举过头顶，正等着案桌对面之人接信。

“你去寻了白芷？”

韩德让瞟了眼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字迹，说实话虽是写着“大丞相亲启”字样，奈何辨识起来很有些难度，若不是透过信封隐隐嗅到的药香，我觉得大丞相定不想接过拆开来看。

“是。”以沫恭敬回道，“那杯茶里的毒着实有些厉害，仆起初找到了数名善于解毒的医者，奈何这些人虽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对解毒之事都道无法。故，仆擅作主张，寻了云来药庄的白庄主相看。”

“嗯，无妨。他白芷既是天下第一药庄的庄主，又精通医术，想来知道的更多。”

韩德让随手接过信，示意那人起身，拆开快速浏览了一遍，面上的表情随着读到信上的内容愈发难看起来。

“丞相？”

一旁站着的以沫瞧见看信的韩德让拿信的手颤抖得厉害，面色亦是难看非常，忙出声询问。

“这毒竟是‘风夜无声’！”韩德让双目通红，自言自语道,“除了一具身体，我便从未给予过他什么，为何你还要......？”

以沫闻言，没有再说话，随着韩德让的视线落在了桌案上放着的一沓纸上。

这沓纸他是知道的，方才他进府前，在府门口，正瞧见警巡院的警巡使马严大人下马过来，当时马严手中拿着的便是装在信中的这沓纸。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向刚正严谨、不卑不亢的马大人今日竟出奇地有些拘谨羞愧，甚至可以说自责不安。他以沫不曾认识马严，但马严一眼便认出了他，忙出声拦下，央着将这沓纸交给大丞相，不待他拒绝，便匆匆忙离开。

检查信件时，以沫瞟见了上头的内容，结果着实吓了一跳。他跟随大丞相多年，虽知丞相公子身份特殊，深居浅出，不大招喜，但却从不知这众多的朝中要员，甚至连皇帝和太后，都屡屡派人往后面的小院暗暗探查。

且不论大丞相是否真的不爱怜自己的独子，纵便是不爱，但这份对丞相府的冒犯怕是也会激起他的愤慨。而且，前几日大丞相着他查的事，估摸着也是和后院的公子有关。这样看来，大丞相虽对公子疏远，内里却仍是关怀的，那这信上头的许多人处置起来就显得麻烦了许多。

“你着人去寻些滋补身体、解毒抑毒的药材，拣上好的，派人给公子送去。”韩德让的话打断了以沫的思绪。

“公子今晨便出发去了南京析津府老宅处，如今院中只有几名仆从，怕是不会给我们开门，这药材估摸着要到公子回来后才能送入。”

韩德让闻言眉头皱了皱，“他出门，你们为何不通报我一声？”

以沫悄悄吸了口气，顶着大丞相愠怒的威压，朝书案上的笔搁看去，轻声道，“后院中秋前便派人送了信过来，附带的还有一盘桃子，只是放的时日有些久，便被撤了去。当时大丞相还在宫中，约莫因此不曾知晓此事。”

韩德让这才注意到书案上挂毛笔的笔搁下压着的信件，伸手抽出。

“大丞相启阅”。

这五个字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没有了年少的肆意洒脱，敛尽了浮生的绚烂光华，落在信上的字力透纸背、沉稳端方，又收放有度、自成天趣。不知他有没有突然意识到，他的儿子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便已长大成人，只是这长大背后的代价着实有些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