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秋夜宴8

8.太后赐饼

“皇上、皇后驾到。”

“太后、大丞驾临。”

“百官见礼。”

随着三声接次响起的唱喏传遍御花园，筵席南北的宾客、随旁侍立的左右，无不急急起身行礼。一眼望去，席面南边就坐的尽皆跪伏在地，而席北边的则多躬身抚肩见礼。

作为在北边就坐的少数几个汉人，韩天佑倒是不急不缓，只见他随手撩开了搭在膝上的银白狐毛盖毯，慢慢起身，并没有跪下，反而朝着百花深处微躬身子，单手抚肩，行了一个标准的契丹礼。

席西边跪伏在地，暗暗观察一切的萧耨斤注意到此，眉头皱了皱，不禁偷眼朝百花深处瞧去。

百花深处，两对璧人在众人跪伏中携手而来，前面走着的自是郎才女貌的皇帝皇后；后面而至的却是年过半百的萧太后和已逾花甲的大丞相韩德让。

虽说宫中盛传皇帝皇后恩爱非常，但她萧耨斤却瞧着并非如此。比如此刻走在一起的二人，皇后萧菩萨哥虽手挽着皇帝耶律隆绪的手臂，面上亦是一如既往的浅笑倩兮，但眼睛却在极快地瞟了眼席东面后，染上一抹黯然失落。

相反，一向以杀伐果断著称的萧太后此刻毫无顾忌地摆出幅小女儿姿态，而素来威仪稳重的大丞相韩德让竟也难得露出柔和的笑来，二人携手而至，相依相偎，倒是情意绵绵。

四人缓步走上高台，在那两张空着的桌案处落座。

“起身吧！今日中秋佳节，众爱卿不必拘礼。”萧太后坐下后，恢复了一贯的庄严肃穆，抬起右手，随口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重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席东面正要落坐的韩天佑察觉到高台上几股瞟向自己的视线，眼角眯了眯，没有抬头。倒是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侍女喜眉，忍不住朝高台上投过来的视线来处，偷偷看了过去。

高台之上，安坐的大丞相韩德让正瞧着这在一众大臣中毫无存在感却又偏生只坐着便就分外惹眼的儿子韩天佑，面色沉了沉，收回了视线。

而一旁同案而坐的萧太后，此刻目光也不由打量起席东面的韩天佑。在一众或上年纪或彪悍健硕的赴宴者中，他韩天佑瞧着年纪轻轻、羸弱瘦削，偏与那些战功赫赫的沙场老将、运筹帷幄的文官谋士同座，竟毫不气弱，淡然闲适的样子倒是显得格外气质卓然。

萧太后望着台下的白衣少年，神思恍惚，不知忆起了什么。待回转神来，不禁瞟向身侧坐着的韩德让，柔声轻语。

“今日瞧着佑儿，恍若目睹你当年，风华绝代，竟更甚从前。”

韩德让闻声，亦瞟了眼韩天佑，面上划过一抹遗憾，冲太后宽慰道，“你我二人，如今甚好。”

萧太后暖暖一笑，收回望向韩天佑的目光，忽而对身旁的侍女青梅吩咐了句，“赐糕饼。”

女使青梅冲身后候着的宫女挥了挥手，一碟碟七彩月饼便经由侍女的手摆上了列座的各位案头。

“近来山茶花开得正盛，本宫碰巧得了位擅于制糕的良厨，便命人制了些茶花月饼，诸位且尝尝看。”萧太后冲众人缓声道。

列座之人闻言纷纷自盘内取出月饼品鉴，赞许这茶花月饼外观如何如何雅致，内里如何如何美味，自己如何如何不胜荣幸之类。

西侧就座的萧耨斤自盘中取了块紫色月饼，垂头咬了一小口，味道很是不错。但她心下倒是没有留意这些，反而偷眼瞧向对面，她如今很好奇那人的举动，总觉得他今日赴宴定不简单。

但见对面的韩天佑瞧了眼方才桌旁摆着的那盆山茶花，然后敛了眼中的神采，冲身旁的侍女喜眉说了句什么。喜眉便蹲下来，自袖中取出一块帕子，小心地包起一块粉色的月饼，用力掰了掰，将月饼掰成四瓣，取了筷子夹了其中一小块放入韩天佑面前的碗碟中。韩天佑这方夹起那小半块月饼放入口中咀嚼开来。

“至于吗？”

萧耨斤应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咀嚼的嘴都不禁顿住了，诚然对面用食的少年吃相很是文雅好看，但这样一块小小的月饼至于这般掰开而食吗？她觉得这韩天佑其实很有些矫情，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果然是羸弱不堪的少年郎。

同她一样看不惯韩天佑此番作为的大约还有很多人，因为冲他看过去的目光有些多，就连高台上的萧太后也望了过来。

“佑儿觉得这月饼滋味如何？”

萧太后待视周遭视线于无物的韩天佑慢吞吞地咽下那小块月饼后，这方状似无意地问出了声。

“哦，”韩天佑徐徐起身，似有所忆，柔声回道，“外酥里嫩，有茶香绕喉；甘而不腻，无干涩抿口。”

萧太后闻言，面上浮现笑意，拿起案桌上半块食用过的紫色的月饼，冲韩天佑慈爱地笑道，“方才我瞧你尝的乃是粉色的那块，其实这紫色的滋味更佳，你且尝尝看。”

韩天佑抬眸瞧了瞧萧太后手中拿着的半块紫色月饼，面上